【连载】X样青春 第九章 阴转晴 （三）
到达山顶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我和詹筱稍微等了一会儿夏荷也上来了，就是不见雷一凡。夏荷说雷一凡在后面遇见一群登山的人聊了起来自己就先走了。我说，那我们先找个住的地方。不来到山顶你不能想象在高山上也能看如地面般的情景，这里也有宾馆，我们一开始就听说在山顶上的宾馆不便宜，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住宾馆，而是找居民的房子。有些人在山上做了房子，常年住在山上，自己的房间也用不了那么多，于是稍微装修一下做成旅馆，专供旅客住宿，价格也便宜。跟老板要房间的时候我有点尴尬，如果要四个显然浪费，要两个，夏荷和雷一凡是可以，但我和詹筱就不行了。这时夏荷就特懂事地站出来：今晚我跟詹筱一起睡，好吧詹筱？“老板，两个房间！”我如释重负。
“单间还是双人？”
“双人。”
“你们不是才三个人吗？”
“等下我们还有一个人。”
“男的还是女的？”
“这有关系吗？”我把钱拍在桌子上。
把东西放好后我们在旅馆附近的一家饭馆叫了几个菜，准备等雷一凡一起吃饭。饭馆就在上山之后往里走必定经过的街边。这种就餐模式是每一位大学生所熟知和习惯的。
菜上来了，夏荷说：“别等他了，我们先吃吧。早就打电话叫他快点了”
詹筱说：“再等等看吧，估计也差不多了。”
正说间，雷一凡背从前面不远走来，我站起来正要叫他，夏荷拉住我说，不用叫了，他走到这就会看到咱们的，我们可以吃了，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我说他怎么这么慢，你看看他。”夏荷边吃着边跟我指了指雷一凡。我回头望去，雷一凡背着包，却步履维艰一般，速度很慢，眼睛虽然向前面看，但显然不是在看路。我笑着对詹筱说，先别理他。我们开吃吧，等他看到我们在吃他最喜欢的菜他就会急了，我就是要他急。雷一凡最喜欢水煮肉片，刚才我特意点了这道菜。我们三个埋着头想着雷一凡等下着急的样子，我还特意夸张了吃得很享受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夏荷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找了一翻后突然拍拍我往她身后指了指，雷一凡竟然经过我们这没有看见，继续往前走了。我喊了句：“雷一凡！”雷一凡听见我喊他回过头说：你丫儿怎么在这啊？
“等你丫儿呢。”我也学着雷一凡的北京话。
“我从这过你们怎么也不叫我啊！”雷一凡说。
“我们还以为你能看见呢。这很容易看见啊，你怎么会没看见？”
雷一凡想说什么，我拉了他一下把他按坐在凳子上。
“快坐下先吃饭吧。”詹筱帮雷一凡接过包。
“这么久你都干嘛了？”夏荷递过去一双碗筷。
“没什么，遇到一群人，觉得很有意思就聊了一会儿。”雷一凡说。
“再不吃这水煮肉片就我一人的了。”我大块地夹着里面的肉诱惑着雷一凡。
“别啊，给我留点啊。”雷一凡立马端起碗用盛汤的大勺把自己碗盛满。
我说：“注意点，有女士在旁边呢。”
雷一凡往嘴里塞了块肉嚼了起来说：“我已经很客气了对吧詹筱？”
詹筱说：“其实我觉得男生就应该这么吃饭，斯文了反而不自然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夏荷冲着詹筱说：“你就夸他吧！”
我说：“早说啊，其实我和雷一凡在学校就是这么吃的。”
雷一凡正往嘴里塞肉，突然停了下来。我问：“怎么了？水煮肉片的味道不对吗？这个确实比不了我们学校外面我们常去的那家，不过在这里就将就一下吧。”
雷一凡很艰难地把菜咽下：“不是菜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有点不想吃了。”
夏荷说：“这才到哪儿啊，平常我吃完了你还在吃！”
雷一凡放下筷子说：“可能有点累了吧。住的地方找好了吗？我想先回去躺一会儿。”
我站起来说：“我领你回去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其实我要吃还是能吃下的，但不吃也不会觉得饿着了。
和雷一凡回去的路上我问雷一凡：“你怎么了？”
他说：“其实也没什么，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回来再跟你说吧。”
我没多问，雷一凡回到旅馆就躺下睡着了，我想或许真的是累了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便出了房间。回餐馆的路上我碰见夏荷和詹筱，他们已经把饭桌撤了。夏荷说要回去陪陪雷一凡，我和詹筱打算再在外面逛逛。此时天已经昏暗，西边的晚霞给路面铺上一层红色的余晖。我们漫步在庐山顶上的街道上，向悬崖边的亭子走去。
“雷一凡怎么了？虽然我对他不了解，但我能看出他和平常不一样。”
“是不一样，他最近都这样，不过每个人都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明白了这点就能理解了。”我想雷一凡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暂时还是不深入说下去的好。
“这么说你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咯？”詹筱接着话茬。
“当然有！”我说。
“那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有。比如既尊敬老师也会对老师的种种行为大加言论；既沉默寡言也滔滔不绝；既能说出大人般的道理却也不乏小孩子气。总得来说是积极向上，乐观进取，遵纪守法。无害于人民，无害于社会，不求为国家做多少贡献，但求不要成为国家的负担。”
“那我问你，要是你在路上捡着钱了你怎么做？”
“那得看多少钱，十块以内交民警，捡着一百踹兜里。”
“十块以内上交，怎么一百又不上交呢？”
“是可以上交，但其实一百以内数目的钱你要是交民警肯定他是据为己有，与其给别人花不如给自己花了得了。”
“那要是数目巨大你也占为己有？”
“这不一样，数目巨大说明丢钱的人要用这钱做特殊的用处，捡了不上交弄不好就是犯罪。还是上交为好，说不定找到失主后他为了感谢你拾金不昧从中给你一点报酬，又相当于捡好几次一百了。”
詹筱哭笑不得：“你还真是……我一时想不到词语怎么形容你了。”
“想不到就别想了，要么以后再想。我们先去亭子里坐会儿吧。”我说。此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刚好走到亭子前。
我们走进了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好些人，不怎么好坐，正转身要去别处看看，旁边一坐着的老头把收音机从座位上拿起来说：“别找了，别的地方都有人，就这吧。”
“你怎么知道？”我问。
“信不信由你！”老头胸有成竹。
我看了看詹筱。詹筱说：“就这儿吧，我看着也挺好的。”
“还是这位同学聪明。”老头又起身给詹筱挪了挪位置。
“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学生？”詹筱问。
“我当然知道，我遇见你们这样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么说，您是常年住在这的当地人了？”
“可以说常年住在这，但我不是当地人。我只是每年这个时候就在这过。”老头边说边打开自己的收音机，开始搜着电台然后咕哝着：“现在的电台做的真是越来越差了。老是插播这各种乱七八糟的广告，想听个好听的电台都难。”
我说：“要不我帮您搜搜，我知道几个好的电台。”
“你也玩这东西？你们不都流行玩电脑吗？”
“有一次我们宿舍保险烧了，学校没来得及修，只好拿出收音机来玩，我是英语系的，我们系里每个人都发一个收音机用来考试。”
“那你试试吧。”老头半信半疑地把收音机递给我。黑暗中我伸手去接，还没拿住，老头却松了手。“拍”地一声，收音机摔在地面上紧接着又弹跳起来掉进栏杆外面的悬崖里。我忙起身差悬崖下面望了着发呆，悬崖下漆黑一片。“别看了，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就是没了。”老头倒没慌张，仍然坐着，拧开自己的保温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大爷，您的收音机多少钱？我赔您。”
老头一听激动了：“赔我？你能找得到和它一模一样的收音机吗？这收音机我用了十几年！”
詹筱忙说“大爷，我们知道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您的损失，我们这样做只是想表达我们的歉意。”
“对对，其实我刚才就这意思。”我忙说。
老头横我一眼：“你瞧瞧人家姑娘说话，多善解人意啊，你可得好好学学！”
詹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头继续说：“其实很多东西都无法永恒，老伴走后那几年我就想通了。你也别内疚，收音机没了就没了吧。”
“我觉得这样不大好，总得弥补您点什么吧？”
“你要是真这么觉得，那好吧，正好我明天想到天桥那边走走，你们陪着我点就行。”
“行，这有什么啊。”我一口答应。
我突然想起学校发给我的收音机就放在今天我背的那个背包里面，便要老头等一下，然后小跑从旅馆里面取来背包，把东西一件一件翻出来，终于在最里面把它找到。
“大爷，你就用我这个收音机先听着吧，我知道你们睡觉也得开着收音机，不然睡不着。”
“你怎么知道？”老头有些吃惊。
“我爷爷就这样。”我说。
老头不客气地接过收音机：“早说嘛，害我白担心一场。”
“这不刚想起来嘛。”我说。
“行了，我得早点回去，早点睡觉，这东西我就先用了，明儿再还你。”
“睡觉？这才几点啊就……”我还没说完詹筱在后面拉了我一把。
老头转身横我一眼，然后背着手拿着收音机哼着小曲儿消失在黑夜中。
“他还挺有意思的。”老头走后我对詹筱说。
“我觉得这大爷和其他的大爷不一样。”詹筱说。
“怎么不一样？”
“从说话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者，也不罗嗦，心很年轻，甚至有时候还表现地像孩子。”詹筱一边说一边帮我把刚才从包里翻出来的东西装进去。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类型还挺复杂，哨子、英语书、吉他谱还有——这是什么？”詹筱指着一本硬纸壳的笔记本。
“日记本。”
“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有时候也也写点。”我说。
“能看吗？”
“你要看就给。”
“你给我就看。”
“那我给。”
“那我看……哈哈。”詹筱调皮地打开笔记本，走亭子旁边的路灯下看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正好是前几天我和詹筱在图书馆那页。
“有笔吗？”詹筱看完后问。
“有，你要干嘛？”我从包里取出笔。
“加点东西。”
没多久四周突然变黑，詹筱“哎呀”了声，我们这才意识到有点晚，四周都没什么游客了。估计景区为了避免发生危险情况特意把这边的路灯关了以示意晚上这个时候不要在悬崖附近游走。我以为景区此举甚为不妥，万一人家正在悬崖边呆着，灯开着还好，你灯一关，人家就被你害惨了，说不定真出事儿了。我们压根儿没想到灯会关，黑暗中都有点慌，慌忙中我无意碰到詹筱的手，我不自觉地抓住。詹筱抖了一下，却没有挣扎。她的手很柔，像刚发酵的面团一样柔，有些温暖，还很滑，如丝绸一般。我突然有种冲动：把日记本丢在地上，把詹筱拥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此时“拍”地一条短信进来，我忙把詹筱的手松开。我顿了顿说：我们早点回去吧。
回到旅馆的时候雷一凡还没醒，我打开日记本准备把今天的日记写完。发现上面多了一行字：2008年5月1日，阴转晴。
此时又进来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是徐峰：“刚才的信息没收到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女的做我女朋友了。回来请你吃饭啊！”
我按键回复：“回——来——我——请——你——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