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 第三十三章 买卖
“你怎么拿着啊，吃啊。”魏无羡对蓝晏说。
蓝晏看了看魏无羡，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魏无羡有些流连于那串红通通的糖葫芦，眼里满是渴望。
蓝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颤巍巍地把糖葫芦地给他。
“虽然我想吃，但是不会抢你的。”魏无羡忍痛割爱，大义凛然地说，“大人怎么会抢小孩子的东西呢！”说完，魏无羡自己都佩服自己是何等的正义善良，无私奉献。
蓝晏又摇了摇头，还是坚持把糖葫芦递给魏无羡。
见蓝晏有些坚持，魏无羡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接了过来，咬着牙说道：“既然你那么坚持，那我帮你拿会儿……”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直接说道：“你要吃我给你再买一串。”
魏无羡眼睛发亮，闪出七色玲珑般的光彩，快速点头道：“好啊好啊好啊！快去快去！两串啊！蓝二哥哥真是懂我啊～”
蓝忘机面无表情，不忍直视，转身折回去了。
看着蓝忘机离去的背影，魏无羡心情愉悦，甜到飞天，上游于九天云霄，下遨于碧海龙宫，简直是忘乎所以。
在这种幸福时刻，魏无羡脑子忽然搭错了筋，想也没想就顺口吃起来手里的糖葫芦。
蓝晏看着魏无羡咽下了一颗山楂——喉咙一鼓一缩，愣住了。
魏无羡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作势又要咬下一颗。
蓝晏眼疾手快，立马把糖葫芦抢了回来。
“诶……”魏无羡吃到一半有些不高兴，“干嘛啊。待会儿我给你一串嘛。”
蓝晏“哼”了一声，两只手一起拿着糖葫芦，小小地咬了一口。
“啧。”魏无羡也是嘴馋，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付钱的蓝忘机，说，“算了。不和你计较。”
蓝忘机把钱袋放回口袋里，左手提着刚才给蓝晏买的包子，右手拿着两根糖葫芦，慢慢走了过来。
那边蓝晏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嗽声又紧又急，一边咳还一边艰难地吸气。
“蓝晏，你怎么了？”魏无羡被吓了一跳，忙问道。
蓝晏紧皱着眉头，脸微微发红，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像蛇吐芯子一样，有些骇人。
“你……你怎么了？”魏无羡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这是小孩子闹咳嗽的样子，还是他有什么疾病，一时着急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想拍拍蓝晏的背又怕让他更难受。
“蓝湛！蓝湛！”魏无羡急得大喊，心想蓝忘机好歹也是照顾过蓝思追，虽然时候不多，但总该和蓝曦臣学过些东西。
蓝忘机连忙走了过来，看着表情难受的蓝晏。
“他这是怎么了？蓝湛，你知道不？”魏无羡问道。
蓝忘机把蓝晏抱了过来，蓝晏有些拒绝，但是已经咳得气短无力了，推蓝忘机动作的力气简直和花瓣落地一样。
“你说是不是反噬了？可是我检查过很多次，绝对不会有问题啊。”魏无羡着急地说。
蓝忘机不语，只轻轻地拍着蓝晏的背。
“好点了吗？”蓝忘机问道。
蓝晏轻轻点了点头，挣扎着又要魏无羡抱。
“他怎么了？”魏无羡接过蓝晏，问道。
“大概被核呛到了。”蓝忘机说。
魏无羡有些诧异，赶紧把蓝晏举到自己面前细细观察，生怕他有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坏毛病，说：“小孩子都这样吗？还是只有他是这样？”
蓝忘机摇摇头说：“都这样。”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蓝晏一眼。
蓝晏敛了敛眸，别过头不去看蓝忘机。
魏无羡还不信，又问：“真的？你可别骗我。这种事情可是马虎不得的。”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带了些情绪，说：“信我。最近你是怎么了？总这样神神叨叨的。”
魏无羡没有意料到蓝忘机会这样和自己说话，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蓝忘机呼出一口气，坦白地说：“平白无故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在身边，有些不适应。”
魏无羡也没有太在意，笑着宽慰道：“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带孩子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忘机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以后再说吧。”
说完，蓝忘机又盯了蓝晏一眼，眼里带了许多戒备，随即走在了前面。
魏无羡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子蓝忘机好像总是忧心忡忡的，心里不知道在思虑什么。但魏无羡心宽，有点没心没肺，而且也知道蓝忘机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蓝晏探出了头，胆怯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没啊，你多心了。”魏无羡使劲揉了揉蓝晏的头，就像捣鼓一只小猫，笑着说，“还有啊，你别一天到晚‘他’啊的，总要有个称呼嘛！”
蓝晏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心事，又像只蜗牛一样把头缩了出去。
“诶。你……”魏无羡捏了捏蓝晏的耳朵，但没用力。
“呀，疼！”蓝晏挣扎着把耳朵挪开。
魏无羡捣乱的想法一下子涌了上来，趁蓝晏不注意，忽然把抱着他的手松开。
“啊！”蓝晏的身体像只断了翅膀的鸟一样一下子落了下去，吓得他立马叫了出来。
魏无羡又马上接住他，发出贱兮兮的笑声，还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啊？”
蓝晏只感觉头皮发凉，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魂魄还落在空中没有附体。
有了经验教训，魏无羡立马捂住蓝晏的嘴，以免他哭出来，然后心情大好地跑向蓝忘机。
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被他踩了一脚，山楂被踩碎了，而里面根本就没有核——卖糖葫芦的大叔在做糖葫芦前就已经把山楂的核去掉了。
魏无羡也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蓝忘机已经站在一家店前了，用手捻着一床被子的布料。
蓝晏被吓惨了，一边哭一边叫唤，惹来许多人奇异的目光。
魏无羡也不在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们。
“这个会不会太素了？”魏无羡一边帮蓝晏擦他的眼泪，一边侧过头来问蓝忘机。
蓝忘机拿着的是一床淡蓝色的被子，绣有几缕清水，几朵白莲，但丝绸细腻，质地柔软，很是幽雅。
“道长真有眼光，这可是前些日子才从姑苏城里贩运来的。可是姑苏里最时兴的花样，我这全店就这一件……”老板笑嘻嘻地献媚弯腰介绍道，词藻华丽，吞吐不凡，仿佛是介绍自家来相亲的闺女。
蓝忘机也不去搭理老板，只问道：“喜欢？”
蓝晏还在“咿呀咿呀”的哭。
“问你呢！”魏无羡摇了摇蓝晏，“别哭啦。你看看，这些大婶大爷都在笑话你呢。哭得脸都花了，哭得这么脏，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别哭了，哭得和女孩子一样，我看你以为连媳妇都娶不到。等等，娶不到媳妇可以找……咳咳，再哭，我就让蓝湛抱你了。蓝湛哟～就是你面前站的这位，江湖人称‘含光君’，专治你这种爱哭鬼。”
见蓝晏还在哭，魏无羡把他递到蓝忘机面前，说：“你抱着他。”
见蓝忘机冷冰冰的脸近在眼前，蓝晏立马停止了哭泣，抽噎可怜兮兮着看着魏无羡，眼里泪光闪闪，楚楚可怜。
魏无羡忍着笑，心想：哈哈。一物降一物。
“喏。这床喜不喜欢？”魏无羡忍笑，把头侧了侧，示意蓝晏。
蓝忘机眼神如寒芒般，把被子拿到了蓝晏面前。
蓝晏不敢吱声，也不敢去看，只胡乱地点了头。
“你眼光居然会和他一样。稀奇稀奇。”魏无羡笑着说，“既然你喜欢就买了吧。蓝湛，结账～”
“枕头？”蓝忘机又拿起了一个绣着同样图案的枕头。
“呀。我都忘了还有这些。对了，还有衣服。鞋子等等……” 魏无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被蓝忘机问着，蓝晏只觉得浑身莫名紧张，五感全开，此时还不知道怎么样形容，以后长大了才豁然开朗——就是被抓了关押审问起来。
长大后的蓝晏和蓝忘机提到这事时，蓝忘机就扶着额头笑，蓝晏则趴在他的肩上笑个不停，哪里有现在这样拘束的模样。现在二人如路人般，单是到云深不知处时，二人就已经情同真夫父子，以后更不必说。此刻两人若知道以后的情景，又不知道是何样子，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话不多说，只看现在。
蓝晏匆匆扫了一眼，又匆匆点了点头。
就这样，三人就快速买完了所有小孩子需要的东西。
“真是刮目相看啊！你的欣赏水平居然这么高超，连小孩子都喜欢你挑的东西。”魏无羡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一手抱着蓝晏，啧啧称奇。
蓝忘机面无表情，也提着一大袋东西。
买东西的途中，三人又吃了午饭。碍着蓝忘机在这里，蓝晏乖乖地在吃，魏无羡也没有戏弄他。
吃完午饭，魏无羡又拉着蓝忘机去看耍杂技的——明明自己是修魔道的，居然也喜欢看这些。
看完杂技魏无羡又去套兔子，连着套了四个才套中了一只黑色的小兔子。
魏无羡高兴地跳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蓝忘机见魏无羡这么高兴，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来，你也套个。”魏无羡对蓝晏说，把自己手里最后的一个环递给了他。
蓝晏也兴奋地叫了叫，用力一扔，却连线都没有扔过，一时有些泄气和委屈。
“没事没事，我们已经有只兔子啦！”魏无羡摸了摸蓝晏的头以示安慰。
套完兔子，三人才又去买东西。
买完东西又去吃晚饭。
这样耽搁，那样耽搁，竟然不知不觉已经黄昏了。
魏无羡身心俱惫地爬上小苹果，然后从蓝忘机手里接过蓝晏。
把东西放好后，蓝忘机就牵着小苹果走在前面。
天空已经被染成一片金黄，好像天上的仙女们一起用金丝红线把本来白色的天空绣成了锦缎，又像女娲的五色石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在天上映出。
立在山头的太阳慵懒地向大地撒出最后一把金黄，然后慢慢地从灿烂辉煌的山间落下。
不知道是谁家又把桌子摆在了自家院子里，吆喝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伴着浓浓的酒气。
田间的大爷大娘们也扯着嗓子互相聊着家长里短，谁家儿子又如何孝顺了，谁家媳妇又如何漂亮了。
吃完饭的小孩子们也跑了出来，在平旷的大坝上玩着简单幼稚的游戏。
蓝忘机牵着小苹果，魏无羡坐在小苹果上抱着蓝晏，唱着一首普通的民谣。
“呜～难听。”蓝晏一下子打在魏无羡嘴上，无邪地说道。
“哈。你这小孩子懂什么。”魏无羡笑着捏了捏蓝晏的鼻子，随即对着前面的蓝忘机说道：“我唱的好听吧？”
蓝忘机点了点头，就当回答了。
“看吧。连通音律的含光君都觉得我唱得好。”魏无羡颇为自豪地说。
说完，魏无羡又开始唱了。蓝晏缩在魏无羡怀里不说话，只看着路边匆匆而过的鲜花。
渐渐地，路上人少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三人一驴，一片夕阳，一路鲜花。
以后来日方长，黄昏总是会更美吧。魏无羡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