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武之地

或许是这细蒙蒙的小雨下了一夜吧，一出门口，清风夹杂着细微的小雨迎面扑来。水泥地面变得很潮湿了。尘土也被滚湿了，干燥的尘土被雨水聚在一起，有了一股别样的味道，很好闻。

雨太小，没必要打伞。但一路走来，还是沾湿了头发。我也毫不在乎，因为雨伞会遮挡住视线，让我不能驻足停留看看沿途的风景。

修剪枝条的工人踩着梯子爬上那棵巨大的树。“咔嚓咔嚓”地修剪着多余的枝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从路边经过时，总会注意到它们。翠绿而又巨大的叶片重叠在一起。偶有一片落下时，弯下腰仔细去看，那竟有手掌那么大。凑近去观察时，那根根分明的叶脉都显得强劲有力。

夏季，它正值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刻，叶片挂满了枝头，挤着紧挨着。风都快要吹不动它们了，风从旁边掠过时，只能听到它们因为太拥挤，而发出的“沙啦沙啦”声。

当蝉的叫声戛然而止时，这些大树心里明白自己要休息一下预备明年再来了。它们的叶片由内而外，由青转黄，逐渐干枯。直到脱离整体，而成为一个个体。它们几乎是一齐落下来的，本来是商量着一起去旅行的。可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它们自己也没想到吧，原来“陨落”也可以这么美。或棕的、或黄的、或青中带黄的铺满了整整一条主线。就连那不断飘落的，都被一张张照片将此定格。这是多么美的一张秋景图啊，再优秀的画师也不能将大自然彻底地展现出来吧。

可是，人是个奇怪的生物。我们逐渐出现了审美疲劳。美丽的落叶被人们抛在脑后，直到无人问津。以前不忍心践踏，现在却被大力地践踏。直到落叶都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时，下定了决心要去空中旅行。可是，身体却变得破败不堪了。那破损的翅膀已经无力抬起，它们无声地叹了口气。决定沉眠于泥土之中，倒也滋养了泥土，不是吗？

这时，自己突然被一双粗糙的手扫了起来。收进了麻袋，带回了一个温暖的家。久违了，它们这样想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填到了炉膛里面。噼里啪啦地燃着，直到燃成一堆灰烬。但它们消逝了吗？并没有。你感觉一下，炕暖了，整个屋子变暖和了。你闻到了吗？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

这也许就是落叶短暂而又不短暂的一生吧。

但故事还远未结束，大树还一直屹立在那里。直到冬天，没有了任何装饰物的遮挡。我才发现，它的枝条分布竟如此密集。它们就像什么都不畏惧似的，每一枝都直指天空。细条子上还挂满了一串串球形果实，倒像是被刻意挂上去的。

它的休眠期很长，直到四月，还没有一点发芽的迹象。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学学过一篇课文，小柳树发芽早，枝条柔软。但小枣树也同样很厉害呀！虽然发芽晚，但落叶也晚，巨大的伞形树冠能让大家乘凉，在秋天还能结香甜的枣子呢！

是啊，世间所有事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用武之地！

连续阴了好几天，总算憋出了一点小雨。空气是潮湿的，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挥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惬意。人们都说“春雨贵如油”，那秋雨呢？如果它们都有定价，那我想买几天的秋雨，让它多停留一会儿。

因为听说明天是个晴天，可我总感觉晴天会让我有一种暴露感。就和《骆驼祥子》中写得一段内容相似吧。原句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意思可能是“居住的那个破旧院子里，冬天可以把坏的破的藏在里面，别人看不见。而到了春天，天一放晴，所有的一切就都暴露出来了。院子里又脏又乱，人们穿的衣服也是短小而又破旧的，所有差的破的就都遮掩不住了。”

虽然不至于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就我自己而言，我在阴天时会增添一点莫名的自信，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在穿的有些破旧时，走出去也不会觉得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