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

2021-01-02  本文已影响0人  简单_75ef

前几天,老同学发圈——灌香肠、腌咸货,这些本不稀奇。不像我们小时候,家里煨咸货要等到三十晚上(大年夜),闻着馋人的阵阵香味,拼命咽口水,好不容易上了桌,还不能挺吃,每样只切一点,还美其名曰——拼盘,多数藏在笼格里,留着年头上招待拜年的亲戚。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网络也无处不在,东西南北中的习俗那点事,早已大公天下。腊制的、酱香的、烟熏的……搜一搜,视频步骤直观的很。味!还是那味?

不见得。

父母和我同住的这些年。小雪过后,他们就忙开了。其实,做的也就那么一件事——灌香肠。只是,分几次而已。

尽管超市里,广式、苏式的口味都有,近几年香肠家族又添新成员——川味,而且依众口还分,微辣、中辣和重辣,品牌多得更是让买的人难以下定决心。

母亲有点小洁癖,她嫌厂家用肉不讲究,还极有可能不洗,又担心那些调料不健康。如此,只能亲自动手。

母亲选好一连几天晴的日脚。每当这时, 母亲极其信任父亲,二人分工明确。父亲挑选猪的“后坐子”,一般7~8斤,顺便和肉摊老板买了刮净的猪小肠;母亲买葱姜。到家后,父亲负责温水“养”小肠,洗肉、啟肉、切成小块;母亲则刳姜择葱并切细斩碎。等到小肉块不滴水了。父亲把肉请进大盆按比例洒盐倒酒(高度白),再放一调羹绵白糖,和上母亲准备好的葱姜沫拌匀。此时,母亲忙着将塑料饮料瓶口部剪下,修平,当做漏斗。紧接着,母亲将小肠套在漏嘴上,父亲管灌。肉全部灌进去后,随着父亲一声——打结。他撂手,抽支烟,稍作休息。此时,只是猪肉被灌进了猪小肠,还不能称之为香肠,就叫它雏香肠吧。母亲将雏香肠用温水过一遍,再用手比划着——在“一跨虎”的部位,一一系绳打结,每四小段处的绳结是能穿晒衣杆的挂口,最后,用牙签不停地戳,给雏香肠做个全身SPA。随后母亲阳台上张望一下,确保楼下邻居没有晾晒物,喊一声:“好挂出去喽!”父亲赶紧拿着晒衣杆的一端,直到母亲穿完雏香肠身上的挂口,父亲“嗯哼”着伸出去。

早上伸出去,晚上收进来。晒7~10个日头,瘦肉结实发硬了,真正成了香肠。

每年这头次的香肠,母亲只会蒸一段让我们尝尝味,便分发出去了。让我带点给公爹,左右邻居送一点。

说句实话,7~8斤肉灌成香肠,真的没有多少。因为家里的盆不够大?因为晾晒不方便?总之,要让家里的冰箱里有存货,父母是要做两三次的。

父母和我同住前,尽管两隔壁邻居和我共事于同一股份公司,上下班楼道里遇见,连点头之交都不是。因为香肠,我知道了他们一家男主姓冯,另一家的姓张。上下楼梯,他们也会和我打招呼了。甚至于,出个差、回趟老家,还会想着给我家带些土特产。

父母灌的香肠还真派上过大用场。

夫曾想深挖客户,拿下更多的加工产品,几次商谈无果。夫向我父母倾吐工作中的烦恼。父亲提议,约合作方业务员周末携同家人郊外游。那是个初春,阳光明媚照、大地吐新绿、春风拂面暖。孩子们结伴奔跑嬉笑,大人们骑骑协力车、打打羽毛球、晒晒太阳、喝喝茶聊聊天,无一人谈工作,很是享受惬意。

我见母亲去了农家菜馆,想起先前母亲说过,小饭店的菜洗不干净。心笑老太太去做讨人嫌的“监工”。

孩子们玩起来,不知道饿、不知道累,只有开心。

“宝贝们,到外婆这里来,洗手吃饭咯!”我听到母亲叫唤。哎呦!客人家的孩子随我家孩子叫她——外婆,她还真把自己当众孩子的外婆了。

冷菜上齐了,我和夫互望一眼,多了一大盘眼熟的切香肠。我家那藏不住话的孩子惊呼:“谢谢外婆!你还带了我最爱吃的香肠啊?!”众人定睛,有问自家做的?有说色面泛白么!父母招呼大家尝尝。

“你们老家哪里的?”

“苏北吗?”

“我一来,就听出伯父的普通话里有我们的乡音。”

……

原来,几位客人中有两位是我的家乡人。夫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今晚,我也蒸了一盘香肠,吃着吃着,吃出了伤感。这是父母搬去外区,过的第一个节日,他们两个会不会太冷清了呢?!

我电话过去询问,为什么香肠中肥的不透明?

母亲嗔怪道:“你什么时候吃到过透明的啊?”我似乎看到了母亲的白眼。

“一直都是啊!”

“在小纪吧?那时的香肠灌好后,挂在屋后檐晒不到太阳、淋不到雨,风干得硬铮铮的。哪像现在是晒的呀,又不敢多晒,怕走油。”

嘴里答应着“哦”,心已经飞走了。去了老家,进了小巷,回了衣钵小院。

(2020年,有太多理由回家,却一次都没去成……那个瞬间,我回到了小时候,兴旺正举着刺槐枝条,挡在我和小萍的前面,对抗着巷子里总欺负我们仨的大孩子们。2021年,希望我们仨能一起去吃碗红汤小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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