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RISIER CENTER 1991 - 第一部 春 - 5
CERISIER CENTER 1991 （CERISIER为法语，意为樱花 ）
第一部 春
5 CERISIER的工程表
四月三日（周三）
在缓缓流动的景色中，能够看见一幢老旧的灰色建筑正立在成荫的街道树之后。
Malizia号缓缓地右转之后，就驶入了市政府的停车场内。
进入了樱宫市政府大楼之后，天城就对着前台的女接待说出了要和市长秘书会面的要求。
“有预约吗？”，听见了这句提问之后，天城就理直气壮地答道，“没有”。
年轻的女接待略带疑惑地对着天城瞟了几眼。看她的眼神，似乎正在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不什么可疑份子。不过，好似是被天城那股，能在蒙特卡洛的社交圈内混得如鱼得水般的洒脱气质所迷惑，女接待没能立刻说出老套的拒客辞令，而是缓缓地拿起了电话。
“是的，我知道了”
女接待用着有些意外的表情对着天城传达了口信。
“因为正在接待客人，所以要等上十五分钟左右，没有问题吗”
“<Excellent>（没有问题）”
看见了天城的笑容之后，微红着脸的女接待就站了起来，并从前台走了出来。
“那么，这边请。我会带您去市长室”
在三楼市长室门前的走廊中，摆放着七把折叠椅。在等待席内坐着一名穿着西装、存在感很低的老者，以及一名看上去满是精力的中年男性。
待到女接待离去之后，天城就做到了折叠椅上，并开始哼起了歌剧中的一个小节。
旁边的男人不禁朝着天城瞥了一眼，随后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不过多久，门被打开了。就见一名身穿西装的男人鞠着躬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请务必，务必向釜田市长传达一下”
“不用那么担心，没什么问题的”
一名偏瘦的男人平稳地说道。随后，这个男人就对着等在走廊的老者说道。
“田无先生，由于有一个紧急的事情需要优先处理，所以请您在稍等一会儿。天城医生，这边请”
语气端正，但是不留任何余地。老者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并点了点头。
天城起身大夸步地走入了房间。世良随之也跟了进去。
市长室非常敞亮，但市长却不在。等到女秘书端上了两杯咖啡之后，偏瘦的男人就示意两人坐到沙发上。
“我是秘书，村雨。市长由于公务去了东京，所以就由我来接待你们”
天城很享受地闭着眼睛抿了一口咖啡，随后就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CERISIER CENTER的设立总算开始启动了”
“这真是太好了。釜田市长也一直很在意”
“所以我想确认一下，樱宫岬的土地收购进程”
村雨秘书惊讶地对着天城说道。
“那件事可是一点都没有动过”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了，吗”
天城说话的语气中带有些指责的味道，而村雨秘书则是摆出了一幅出乎意料的表情，并说道。
“我们也没办法啊。天城医生的构想连个计划书都没有，从行政方面来说我们没法推进。首先，能否请您先拿出一份工程表来呢？”
“工程表？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东西。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村雨秘书张大了眼睛。不过，他立刻就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说道。
“首先和大学的事务部门商量一下。这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大学的事务部门吗。这有些困难。CERISIER CENTER的创立，是和东城大学当局区分开来的任务”
天城说话一直没个准数，这也导致了他和大学当局水火不容。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市长和我一致认为，这个计划是东城大学一手策划的。这样一来，就有必要从头开始讨论一下了”
天城的脸色有些阴沉。而村雨秘书的脸上则露出了社交性的笑容，并说道。
“不用担心，新的计划总会遇上些问题。但是，到最后都会归到钱的问题上。这一点，UESUKI·MOTORS已经答应了会进行全面支援，所以就算有些许延迟，也肯定能够实现的”
天城起身对着村雨伸出手来，并说道。
“那么，我会尽快着手开始制作这个工程表的，会在近期内送达”
为了享用午餐，天城带着世良来到了之前去过的咖啡店。不过，写有潮流店名的招牌却是歪着的。从外往内窥去，就见店内一片昏暗，杂乱不堪。
“倒闭了吗。味道还算不错，可惜老板却没什么干劲”
随之，两人来到了隔壁的快餐店。坐下之后，一名女仆打扮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并问道。
“A套餐、B套餐、C套餐想吃哪一个？”
“D套餐”，天城答道。
“啊？”，对着不知所措的女服务员，天城眨了一下眼睛。
“开玩笑的。请来一份A套餐”
“连菜单都不看，没关系吗？”
听见世良小声的询问，天城也小声地答道。
“点哪个都一样”
“这倒也是”，说完，世良也跟着点了一份A套餐。看着眼前的世良，天城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真是不机灵。像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点B套餐。这样一来，就能同时知道A套餐和B套餐是什么样的了。另外，这家店是以什么标准来区分A和B的，也能从中了解到”
“做这种事，有什么用吗？”
天城叹了气，就好似说着“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一般。
“关键就是情报的收集。另外，这样点单对你的社交也有好处。上司可以在看了实物之后，再选择自己喜欢的套餐”
世良本想回一句，“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吗”。不过，想想这样做实在太幼稚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天城看着端来的汉堡肉套餐，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最讨厌配菜是干巴巴的洋葱了，说不定B套餐的配菜就不是这个”
“这种餐厅的配菜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这就说不准了吧。如果Junior点了B套餐，那就可以确认一下了”
因为嫌麻烦，所以天城索性就大口地咬起了汉堡肉。好似在和谁比赛一样，天城在转眼间就扫清了食物。随后，就边用纸巾擦着嘴，边说道。
“看样子今天不怎么走运，那就顺便再去一个不被欢迎的地方拜会一下吧”
“还有另外一个会受到冷遇的地方吗”
世良有些厌腻地说道。不过转念一想，在日本，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欢迎天城的，这点倒也挺让人同情的。天城点了点头。
“不过从一开始就断定会受到冷落，或许有些草率吧”
“准备去哪里？”
看着世良匆忙地解决了汉堡肉后，天城说道。
“医疗既得权益的巢穴，樱宫市医生协会”
来到了位于樱宫市闹市区的尽头、莲叶大道最东边的一幢矮楼后，天城便停止了引擎。世良眯起眼睛，仰望起了这个四层建筑。
“医生协会就在这幢楼里吗”
“你说的大致正确。不过，这幢楼的所有人就是樱宫市医生协会。Junior，你也该稍微了解一下医生协会的事情了”
“我已经在了解了。前段时间，我专门在报纸上看了医生协会会长的选举结果，还有医生协会会长所提出的主张。应该是一篇叫做『对于医疗费亡国论的忧虑』的文章。估计，新会长的指令也来到了这里吧”
“Junior，你是认真的吗？樱宫市医生协会和中央的日本医生协会可是两个组织”
“什么？明明都叫医生协会”
看着直直盯着自己的世良，天城深深地叹了口气。
“日本的医生协会是由郡市区医生协会、都道府县医生协会以及中央的日本医生协会所组成的三重构造。如果说它们是一样的，那就等于是说市政府、县厅（相当于省政府）和国会是相同级别的一样。就连小学生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世良的视线从讽刺自己的天城脸上移开，再次抬头仰望起了这幢老旧的大楼。
“在这个世界中，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诞生出组织，而只要有组织就必定会产生出权利斗争。在权力斗争的场所内，到最后都是由钱来说话。那么，想要在魑魅魍魉的巢穴中，讲述一尘不染的CERISIER CENTER的故事，想必是很困难的吧”
天城，朝着老旧的医生协会大楼内迈出了轻盈的一步。
虽说事先并没有预约，不过在前台报上了姓名之后，还是被顺利地引入了接待室。可以说，招待得非常到位。
露面的，是一名即将步入晚年的矮个男人。但是，他的精神面貌却与年龄不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活力。
“东城大学佐伯外科的医生居然在大白天来到医生协会，真是前所未闻。工作方面没关系吗？”
天城悠然一笑，立即回复道。
“医生你才是，身为私人诊所的医生，在这个时间还待在这个事务所里没关系吗？”
瞬间，矮个的男人眯起了眼睛。随即，就转为了一幅和蔼的笑脸。
“儿子已经接下了我的衣钵，所以我才能过上悠然自得的隐居生活。为了报恩，我这才接下了医生协会的杂物活。我是樱宫市医生协会常任理事，三田村”
天城将接下的名片翻到了背面，接着说道
“车站前的妇产科医院的名誉院长吗。我在蒙特卡洛待的时间长了，所以没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失礼了”
‘这可不是蒙特卡洛的习惯问题吧’，世良显得有些担心。
天城前屈着身子做到了沙发上，对着三田村理事说道。
“医生协会协办的樱宫外科座谈会，下次貌似是轮到我们主办”
三田村理事站起了身子，随后就从书架上取出了一份文件并开始翻阅了起来。
“对于会议内容的决定，东城大学一直拖的很晚，这可真人让头疼”
天城笑着说道。
“对不起。都怪我们的医务部主任动作太慢了”
天城瞄了一眼世良，露出了微笑。实质上，对于还没有展开医务部主任工作的世良来说，就等于是早早地就被贴上了慢性子、无能的医务部主任这类标签。无法反驳，这也让世良感到非常不甘。不知道是不是挖苦了世良一句之后心情变好了，天城继续说道。
“今天特意前来拜访，是因为前些天被我们的老大委托要在座谈会上进行发表。为此，我想要采取最快的行动，所以这才来到了樱宫市医生协会问候一声”
天城谦逊的口气，让房间内的空气缓和了不少。
“这可真是多谢。那么，你们准别了什么样的演讲呢”
天城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被叠起来的纸张后，就递给了三田村理事。
“这是去年七月，在东京国际会场内举行的『第八十八次日本胸部外科学会学术总会』的研讨会摘抄。我想和那次一样，将公开手术作为这次的特别演讲”
三田村理事取出了老花眼镜，并开始浏览了起来。不久，便抬起了头来并开始拨打起了内线电话。紧跟着，一名体格健壮的中年男性就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三田村医生”
“卷田君，因为我不是这个专业的，难以判断，所以就想到要和你商量一下。这位是佐伯外科的医生，说是在下次的座谈会上会进行和这个一样的手术。你怎么看？”
稍微看了几眼被递过来的的纸张后，卷田理事就大声地回答道。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们这边请都来不及呢”
“那么，就这么定下了，没问题吧？”
听见了三田村理事话中有话的口气后，卷田理事再次审视起了手中的纸张。随后，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心领神会，并小声地说道。
“不用担心，这个和那件事没关系”
之后，卷田理事就对着天城说道。
“樱宫市医生协会虽说是樱宫外科座谈会的协办方，但是对于预算方面我们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公开手术的设备投资我们是爱莫能助，这点没问题吗？”
“当然。只要樱宫市医生协会能够帮着宣传一下就OK了”
脸上挂着笑容并直起了身子的天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卷田理事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握了上去。
“不愧是聚集了医疗行动派的医生协会，就是好说话。详细的内容就由这边的Junior，不，世良医生代替我进行商谈，还请和他保持联系。那么，这月末再见”
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天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想要追上天城的世良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身来对着两名理事寒暄了一番之后，就小跑着地离开了房间。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世良，对着在停车场内跨上了哈雷的天城说道。
“天城医生，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Junior，你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没有患者的话，公开手术不就是要取消了吗？这样，医生协会将会彻底丢了面子”
天城耸了耸肩，说道。
“Junior真是爱操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逆风只要改变了风向，就是顺风”
天城用力地发动了哈雷的引擎。
“一切都是天命。如果公开手术是必要的话，上天自会准备好患者。没有患者的话，就只能临时取消，这也是天意。很单纯的事吧？”
世良跳上了蓄势待发的哈雷。下个瞬间，Malizia号就发出了浑厚的咆哮，从停车场中飞窜了出去。
从医生会馆的窗户内眺望着Malizia号的三田村理事，拿起了正在响个不停的电话。默默地听着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平静地说道。
“村雨秘书，我这边也正想着为了这件事要和你联系一下。虽然提议不错，但毕竟关系到整个樱宫市的医疗体系，所以仅凭我个人实在是难以给出答复。希望您能参加在近期举行的例行理事会，并在会议上详细地说明一下……是的，我们当然是一心同体。和地域行政切分开的话，医生协会是不可能健全运转的，请您放心”
三田村理事挂上了电话之后，就对着卷田理事冷笑地说道。
“那就是佐伯外科的问题儿童，天城吗。反应果然很快”
“不过，现在对手领先我们一步”
“这回，天命不会来到不诚实的天城身上，而是会降临到诚实的高阶君身上。天城对于这次座谈会真正的目的，CERISIER CENTER的创设只字未提。如果没有事先从高阶君口中得知这一切，我们可就会糊里糊涂地给予全面支援了呢。危险，危险”
“不过，这也是天命。不管怎样，天城的对手可不简单。高阶君毕竟是曾在帝华大学内，被称之为‘阿修罗’的强者啊”，说着，三田村便双手合十。
“那么，釜田市长的心腹，村雨秘书怎么说？”
听见了卷田理事的询问，三田村理事就笑了起来。
“正是为了CERISIER CENTER的土地收购一事才来的电话。在电话中提起了，想要取得碧翠院樱宫医院对面的空地。看样子，老天是对着医生协会以及佐伯外科的主流露出了一丝微笑啊。那块土地，是碧翠院的院长，樱宫巌雄理事所有的”
“也就是说，CERISIER CENTER的命运是掌握在樱宫市医生协会副会长的手中吗。这可太妙了”
卷田理事高声大笑了起来。三田村理事说道。
“自认为是改革派的釜田市长也是让人头疼。想要在这片地域内建设一个新的大型医院，对于我们这帮支撑着樱宫医疗的私人诊所医生所来说，这肯会影响到我们的经营状况。对于这个重要的侧面因素，市长也太随意了。看样子他还没明白，再这样下去，在接下来的市长选举上会对他有所不利吧”
“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够维持生存的斗争，怎能容许别人来捣乱。佐伯外科的王牌正在四处奔走，想要搞垮这个计划，估计他们正处于内讧状态吧。那么我们只需要在高处旁观他们的内部斗争就行了。另外，佐伯院长的意向是什么？”
之前一直游刃有余的三田村理事，其表情突然紧绷了起来。
“这点必须得去确认一下。樱宫巌雄副会长是佐伯教授的盟友，之后就拜托他去探探对方的意思。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必须要和真行寺会长推心置腹地谈一下。帮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好的餐馆”
“那个真行寺会长，虽说上了年纪，但是他的胃口却依然特别的好，对于新鲜事物也非常有兴趣。看来，这个工作会很麻烦吧”
樱宫市医生协会的两名理事，在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笑容，并默默地喝起了茶来。
在红砖瓦楼前面，哈雷沉默了。从座垫上下来的世良，边脱着头盔边说道。
“后天的周五，我想要请个假”
“对于工作狂的Junior来说可真是少见。是有什么事情吗？”
世良语塞。跟着，天城就笑了起来。
“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这是你的个人隐私”
不愧是蒙特卡洛的风流人士，精通处世之道。
转而，天城又露出了一幅嘲讽的笑容。
“听我这么一说就松了一口气，真搞不懂Junior你在考虑些什么。再这样下去，在佐伯外科中，你可就要毁了啊”
“什么意思？”
“Junior现在的上司是高阶吧。为什么要从我这里取得同意呢？”
——是啊。
世良咬紧了嘴唇。在昨天的医务部运营会议上，世良的所属被变更了。所以，即使取得了天城的认可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这样的世良，天城又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因为这种形式上的问题，就让一名青年丧失了重整雄风的机会，可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那就这样吧，就只有后天的假我批准了。高阶那边，我会说是因为有一个机密任务需要处理，会派遣Junior到某个地方，所以周五的Junior就归我了。那个高阶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我想是会同意的吧”
世良藏起了内心的激动，鞠躬谢道。
“谢谢。另外，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后天，Malizia号能不能借我一下”
世良瞄了一眼天城。
虽说有些得寸进尺，不过天城还拥有着一辆被誉为“绿色行星”的名车，所以世良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天城稍加考虑后问道。
“没有限定解除（日本的驾照中有各种限定条件，可通过考试解除限定，称之为'限定解除‘）可上不了路，没问题吗？”
“去年和天城医生一起工作的时候，由于实在是太闲了，所以我就去了驾校考出来了”
“对着借你东西的人，还能说出这种没趣的话来，你胆子倒是不小。不过算了，说的也没错。的确，去年的工作仅仅只有公开手术一件”
天城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远方。随后，便爽快地答道。
“知道了。就借你到下周的周一为止吧”
天城朝着世良丢出了钥匙。在午后的阳光下钥匙闪闪发亮，世良稳稳地接住了它。
“叮铃”，响起了一声轻微地金属音。
“谢谢。我就暂时收下了”
低头致谢的世良无法按压住内心的喜悦，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太棒了，后天可以休假了。
翻译自日本小说家海棠尊所著的小说《スリジエセンター１９９１》。
此小说，为日剧《黑色止血钳》的原著小说系列第三部，也是最后一部。
其余系列小说为，第一部《ブラックペアン1988（黑色止血钳1988）》上·下（人物关联，剧情独立）、第二部《ブレイズメス1990（燃烧的手术刀1990）》（人物、剧情关联）。
小生抱着学习以及欣赏的态度，尝试对此书进行翻译练习，请多多指正。
仅供学习/参考/娱乐之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