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30多岁，一个人租房子住，每天早上用电脑写作。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以看到电脑桌旁边有一棵盆栽芦荟，叶子很长，加上花盆有一米高了。这棵芦荟是去年春天网友送我的，当时三四片叶子的小苗，一年多时间长这么大了。

电脑旁边的芦荟

从这个房间走到阳台，可以看到阳台的地面上还有5盆芦荟，是分株后长大的小苗。现在是初冬，气温已经下降了，芦荟的叶子挺拔舒展，仍然有新叶萌发生长。这些芦荟根部也有小苗露头。我把阳台玻璃窗密封起来了，就算室外零下十摄氏度，这些芦荟也可以安全过冬。

分株后长大的芦荟

我花这么多心思照顾这些芦荟，是在弥补什么。

一、回忆

20年前，我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就养过芦荟。有位同学送我一棵芦荟小苗，三片叶子还不如拇指长。当时我是住宿生，在学校里没有我种植芦荟的地方。我想起家里还有花盆，是爸爸种花失败后一直空着的。

周六回家，我把芦荟仔细地种在一个陶盆里。当时爸爸没有养花，这一棵芦荟在院子里就显得孤单。我担心爸爸也没有心情帮我照看这棵芦荟，即使只需要隔天浇水。我就把花盆搬到邻居婶子家，她院子有好几盆花草。我想婶子给她的花浇水的时候顺便给我的芦荟浇水，应该是不问题。

实际给芦荟浇水的是我的堂弟，他在本村上小学，婶子安排他照顾芦荟。芦荟长势很旺盛，从三片叶子的小苗，长到叶子伸出陶盆。

周末我到婶子院子里看望芦荟，也会给芦荟浇水，有时候换土。我这种行为，是在弥补平时不在家，对芦荟亏欠的照顾，又像是在表明我对这盆芦荟的所有权。当时我没有体会堂弟的想法，他还是一个放学就到处疯玩的小学生。

入冬的时候，这盆芦荟也和其他花草盆栽一起被搬进屋子里，安全过冬。我感觉很踏实，我的芦荟被照顾得很好。

第二年天气转暖，这盆芦荟在堂弟的照顾下长势更加旺盛，安全地度过夏天，秋天。芦荟在初冬的一场霜冻当中冻死了。我回家后婶子告诉我，“你弟弟没来得及把花搬到屋里，花都冻了，芦荟叶子变颜色了。”我看到花盆里芦荟的叶子软软地垂在花盆边沿，原来是蓝绿色变成了褐色，摸起来像是冰冻之后又化冻的白菜帮，像装了水的塑料袋那样软塌塌的。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自责，后悔，还有说不出口的埋怨。我自己喜欢芦荟，自己无力照顾，又害怕爸爸照顾不好，就把芦荟寄养在婶子家。经过堂弟接近两年的照顾，他投入了很多感情，事实上这棵芦荟已经成了堂弟的盆栽植物。芦荟长这么大，全是堂弟的功劳，即使冻死了，我也没有底气埋怨他照顾不周。

那时候我正是初三快毕业的阶段，自顾不暇，没办法照顾这棵芦荟。如果我把这棵芦荟明确地送给堂弟，可能他会更加在乎，照顾得更用心些。如果我表达对他的夸奖与肯定，可能他就不会出现这种失误了。

我也喜欢乌桕树

我喜欢养植物，但是不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它们，就把植物寄养在别人家。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我曾经把乌桕树种在大伯家里，被牛犊啃光了。我买了枸杞树，天南星寄养在堂哥家的花棚里，枸杞树找不到了，天南星成了桔子树盆栽的布景。

二、反思

我想，我照顾芦荟的过程，是在照顾我自己。

在我不记事的时候父母离婚，我被奶奶带大。等到上小学的时候，又跟爸爸一起住。爸爸和我说过，他曾经想把我送到大姑家住。如果我是女孩，爸爸就把我送给他的二哥当闺女。我模糊地记得，上小学之前我在亲戚家都住过。现在想来那是我经历的一段惶惶若丧家犬的日子。我不确定初中住校之后，爸爸的家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是周末，和寒暑假在家里住宿。

婶子对我很关心。我的盆栽芦荟，实际上是代替我，在婶子家留个位置。我害怕她也忘记我。

从初中住宿开始，高中，去外地上大学，我都是住宿舍。大学毕业之后，我住过工厂的集体宿舍，自己单独住过出租屋。因为经常换工作，我感觉自己漂泊不定。直到最近两年，我才发现，我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我需要一个房间，摆放写作用的电脑。我需要一个大阳台，让我的盆栽植物接收充足的阳光。

冬天里仍在生长的芦荟

三、结尾

现在我把芦荟照顾得很好。芦荟怕冰冻，所以我把阳台密封起来。芦荟害怕积水，我到公园里收集了脱落的松针作为花土。现在芦荟长势旺盛，绿色的叶子肥厚舒展，在初冬的现在，也有新叶子正在抽发。我为芦荟提供了疏松透气的松针土，保温透光的空间。我给自己准备了写作的房间，书桌和电脑。我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现在终于确定，我能够照顾好我的芦荟。我也能好好地照顾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