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佣空⑦
上尉先是一惊,进而吃力地咧了咧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嘿!你小子有兴趣的,从来都没失手过!”
然后上尉给他们描述了F-35B的方位,让他们去寻罗伊中尉帮助。
“从这儿直线过去太空旷了,不安全。看到那边弹坑了吗?对,刚炸的那些,你们还是从那儿绕路,趁火还烧着,不容易被发现,快些跑过去。我跟罗伊是好多年的朋友啦…你们就说是我安排去的,他会带你们完成其他事情。”
“去吧,士兵。不要在这儿陪着我浪费时间啦。这地方很安全,会有人来并找到我的。”
上尉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嘿,对了,萨贝达,姑娘不错!”
上尉见奈布杵自己面前没动,于是冲着他展露了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容,再次摆手撵二人走。
多说无益,于是奈布向上尉庄重地行了军礼,告辞离开了。
姑娘不错?奈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磕磕绊绊跟在自己身后的姑娘。
汗和血迹黏着她额前的碎发,和尘埃一起揉成一身狼狈。自己的外衣太过宽大,把她纤细曼妙的曲线笼统地遮罩。在遍地弹坑凹凸不平的地上顶着枪林弹雨奔跑,对空军来说并不轻松。但那姑娘只咬紧牙关坚持着,渐渐急促的喘息声被呼啸而过的沙尘卷没。
“怎么停啦?你不用等我,我自己可以赶上来的!”
那姑娘终于追上了自己。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小骄傲,琥珀色的大眼睛闪烁着隐隐的期待。就好像自己不是在带她穿梭于生死之间,而是要引领她去一个美丽的秘密花园。
她像一个穿梭在血与火间却不染污浊的精灵。忠于信仰,淡看生死。
上尉说,姑娘不错?
废话。老子的姑娘,当然不错。
奈布突然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又跑起来。
“谁专门等你啊。我累了,歇会儿。”
穿过炮火,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奈布向罗伊中尉说明了来意,罗伊很爽快地带二人来到F-35B旁边。
玛尔塔欣喜地摩挲着机身,轻柔又专注,像抚摩着久别重逢的情人的面颊,温柔又爱不释手。
“站着干什么,上去啊,你不是想飞吗。”
奈布见她半天没有登机的意思,于是开口催促。
玛尔塔注视着机身,良久没有回应。然后她轻轻放下搭在机翼上的手,回头凝视着奈布,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那笑里,有欣慰,有不舍,有渴求,也有一种决绝的释然。
玛尔塔向奈布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谢你,士兵。谢谢你帮我完成我的愿望。但,并不是所有向往都可以如愿以偿。作为一名空军,我当然想驾着它飞一次,做梦都想。但我不能。是我的国家赋予了我飞行的权利,让我体会到飞行的美妙。而如今,若是让我为了驾驶它,而把枪口指向我的国家,我做不到。我热爱我的职业,但前提是我忠于我的国家。你有恩于我,我不会背信弃义地中伤你和你的阵营。但我也不会因为你有恩于我,就放弃我的信仰和归属。战争并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变得温和绵软。这飞机若是到了我手里,弹药会全部打空,但没有一颗子弹会扫向我国家的士兵。我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事。国家和你,都不想。所以,你去吧。我还是在这儿,在这儿看看你好啦。”
奈布看着眼前的姑娘无奈又释然的样子,忽而笑了。
“谁说上个飞机就是让你背叛国家了。打这边的政府军,明白吗,傻姑娘?政府军,联合敌国诛杀自己国家忠义将士的叛党军。我们共同的敌人。”
不由分说,奈布将玛尔塔拽进机舱。
“现在,再告诉我一次,想飞吗。”
“…想。”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怎么表个态还磨磨唧唧的。再说一遍,还想不想飞!”
“想!”
奈布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姑娘,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拉上舱门。
战机启动了。奈布却守着驾驶位,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迎上玛尔塔质疑的目光,奈布丢过来一套跳伞降落的装备,“实战操作比不上你,但启动我还是会的。你别急,先把它装备好。”
发动机的轰鸣响起来了,他们正在平稳地缓缓上升。
看她已经听话的把逃生装备穿戴好,奈布驾驶着战机陡然拔升。
和政府军的战机擦肩而过,眼看着就靠近了敌方的军营。
嗬…是她的国家啊…
玛尔塔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一高兴整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亲眼看着战友伤亡,却来不及阻止。
奈布看着姑娘紧张的样子,以为她还想着驾驶的事。
“别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这个速度,马上就会飞到对方军营的正上方。
奈布忽然站起来,按住玛尔塔的肩,用力抵在机舱壁上,凝视着她不知所措地扑闪着的眼睛。
飞机失了即时控制,轨道不免有些歪斜。机翼被击中了。机身狠狠震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失控偏转。
玛尔塔失去平衡跌坐下去。
奈布借着惯性把她压在机舱壁上。
恶狠狠的一个吻。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已迅速松开。
然后是打开舱门的咔哒声,耳畔呼啸嘶吼的风声。
“以后,一定要给老子好好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敌营的正上方。不,或许不该叫敌营。那是她的国家呢。
奈布毫不怜惜地把人丢出机舱,迅速合上了舱门。
她带着来不及说出口的疑问,坠落在卷着沙尘的风里。
他知道的。右侧机翼已经废了。继续留在战机上,活不了几分钟了。
与其让她跟着自己在炮火纷飞中颠簸着挣扎,最后冲向死亡的结局,还不如现在碰碰运气。至于自己?呵…混迹在战场上的男人,哪个怕过死呢。
玛尔塔被迫打开了降落装置,然后望向他的战机。
他在干什么!
战机已经无法保持平衡,歪斜的挣扎着偏着转着,像个正在广场上被老大爷抽打的陀螺。他加足马力向一片建筑俯冲去——看位置布局,应该是政府军的指挥所。
他要干什么!不要命了吗!这种自杀式撞法,一定会玉石俱焚的!
玛尔塔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可是他全都听不见。
后来被沙尘蒙了眼睛,他撞了还是没撞,弹射了还是就那样跟着战机去了,她最后也没看清。
风又开始刮了。
感觉脸上凉凉的。
哭个屁。经历过那么多场枪林弹雨都活下来了。他肯定会没事的。
玛尔塔使劲儿抹了抹眼睛。
然后她想起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但很奇怪,自己开着降落伞,这么大的目标,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打下来。
玛尔塔发现,根本没有冲着自己飞过来的子弹。
怎么回事?玛尔塔抬头。
降落伞后面,是一大片刺眼的白。
战场上的白…
是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