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海南
我爱花,但说不出它的名字。我们南方的花很多,论花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全有;论花种,树花、草花、野花、果花、无名花,样样都有;论花样,喇叭形、圆形、八瓣形、四棱形和胎状形的也有。花名就更多了:木桐花、鸡冠花、木棉花、石斛花、荔枝花、槟榔花、兰花、椰花、荷花、菊花……不知名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的野花,数也数不尽。我独爱的是长在幽谷里的兰花和开在深山高树上的美丽桐花。
先说我最熟悉的海南的椰树花和槟榔花。椰花是伞形的,开花时把又厚又实的苞壳爆破了,伸展出十几二十多条的花枝,每条花枝上挂着十多个椰果花苞,一串串的,很像小卖贩手里举着的冰葫芦糖棒,不过颜色是青白色的。槟榔花是聚束状,开爆时花胎苞裂破脱掉,黄中带白的花穗上满是粒状的花瓣,轻风一吹,花瓣如雪如霰,飘洒下来,落在路过的人的头发上,像喷在新郎新娘头上的白色花屑,馥郁的香味直令人禁不住要打喷嚏。花繁果丰,不久就见椰树的叶柄间和槟榔树的伞形叶冠下打满青果,所不同的是,椰果硕大如球,槟榔果是一簇簇椭圆形的大珠子。
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火龙果的花。这种植物的肉质块状茎上满身是刺,但它的花色彩鲜艳,呈喇叭形,既可观赏也可吃用,拿花瓣泡水煮汤,可清热降火。但我佩服的是,蜜蜂竟也敢给带刺的火龙花传粉。
最不起眼的是含羞草的花,开在路边,它匍匐在地上,花枝也是带刺,唯其小,所以自我防护,一有小动静,叶子便收拢起来,露出满身的刺,就连小昆虫也不能猥亵它,但它却对小蜜蜂情有独锺,任对方亲吻而不羞涩。
石斛花可在冬天里开放。我儿子不知从哪里移植回来,养在堂室“深闺”,用风化后的蛋壳作肥料,打碎的土砖当培养基,久不久才浇一次透水,手指粗般的肉质茎杆,经年累月蓄贮了养份,在我们南方的冬天,许是厅堂里气候较暖的缘故,临近春节的冬末,竟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花色粉中带紫,花心有一圈晕红,五瓣花片,花萼唇形,很像含羞未解风情的少女,楚楚动人。石斛不轻易开花,一旦开花,花期就有一个月之久。这盆石斛花从春节前开花,一直开到元宵节后,陪伴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而赏心悦目的春节长假。
花的海南最不像花的是苦楝树花,一开春,光禿秃的树枝上刚染上几团翠绿的细叶,那叶腋间便冒出了白花,后来越开越多,把绿叶掩盖,远远望去像一团团白云,不像花。
最耀眼的应是木棉花了,木棉在二月里开花,高挺的树干,伸向蓝天的枝桠还没长出一片叶子,但每根枝条上都挂满了红艳艳的花,一朵朵,一簇簇,像举向蓝天的火炬,烧红了半边天。抬头望一望山上灼目的“半山红”,那肯定是一片木棉树开的花,乍一看,以为是失火烧山了。
美丽桐花比木棉花小,但它的花色是尊贵的绛红色,不像木棉那样妖艳而张扬,是小家碧秀型吧,但很耐看。我们走在森林公园的路上,只能远观到山上美丽桐开花时娇美的倩影,却不能靠近;当我们在保护区内找到美丽桐树时,只能在树下瞻望,那美丽的花朵在高高的树梢上张开红唇向我们微笑,却伸手莫及――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至于兰花,修长的叶子,苗条的身材,“长在深山人未识”。白色的花穗,一看就让人顿生敬意:一种纯洁的美,幽香在晨风中氤氲,沁人心脾,让人有净化心境、入圣成仙的感觉,真的是“香远益淸”,美不外显。
有一句猥琐的话说:“家花不如野花香。”我们海南的野花就是比花园人工种植的花多。只要你留心,一年四季,都有养人眼的花朵,路边、野地、森林,想看就看。就连社区、酒店、家居也有移植野花的,处处都有花事。海南的人名,都喜欢缀一个“花”字。如“梅花”、“春花”、“兰花”、“爱花”,还有“花妹”、“花妮”、“花姐”等等。是海南人独爱花么?那也不见得。我想,整个海南岛是四季花园,花事纷呈,耳濡目染,移情怡性,所以海南人多以花为名。
海南处处有花事,是花的海南。
花的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