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2023，儿子成家了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理事会2024元旦征文活动。
做为一个父亲，我是不称职的。
儿子读初中时，我就出国了。这个时间段，正是孩子需要父爱的时期，关键还是青少年的叛逆期，而我却不在他身边。为此我一直自责到现在。
今年回国通过和儿子的几次沟通交流，这种自责和愧疚的心情愈加加剧。因为有些事情我是第一次知道，连妻子也不知道。
01
儿子说，在中考那学期，他通过努力考进了学校的实验班，考上实验班就意味着六月份不需要统一参加中考，直接可入学上重点高中的小班。但后来他还是和其它孩子一起参加了中考，年少的他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去问班主任，班主任说不知道。后来很器重他的语文老师告诉了他真相，是有人通过关系顶替了他。
儿子和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平静，像说一件很普通的往事，风轻云淡。但在我心里却泛起了波澜……我想他当时知道真相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该有多么的无助，他肯定会在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的，虽然他没说，但我能猜到。我想，假如当初我在他身边，知道真相后，事情是否会有转机，是否能顺利上实验班，要知道上了实验班后，全校的优秀师资都会倾斜过来，考上重点大学的几率会大大提高，那以后的工作……
我不愿想下去了。当然这些只是假没，就象历史没有假设一样。
02
后来有一次，只有我们爷俩单独喝酒的时候，他又和我说起了另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一年高三的暑假，老师办了一个为期十天的补习班，除了要交这十天的补习费和伙食费外，还要额外交三百块钱住宿费，老师给统一安排住的地方。儿子说他没有交住宿费，我说那你晚上睡在哪里？儿子说你猜。我说我猜不着。然后他说睡在自助银行的大厅里，他说在垃圾桶边找了几块纸板箱垫着，就那么睡了十个晚上。我说没有蚊子咬？他说睡着了不知道。我说早上起来不洗脸？他说马路边有公厕，里面有自来水。我问他为什么不和妈妈要钱，他没有回答我。儿子说这些时仍然象在说别人的故事，而我听了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
听他说完这些，儿子的懂事和执拗让我感到欣慰的同时，更加剧了我内心的自责和内疚。
我说你这是何苦呢？儿子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说爸你还记得你推荐我读的一本书吗？我说啥书？他说《平凡的世界》。
我心一颤，似乎明白了。
那本《平凡的世界》是当年我在地摊上买的盗版书。
03
尽管没有上实验班，儿子还是凭着自己雄厚的基础考上了重点高中。
也许是当初被人顶替的缘故，或许是叛逆，考上高中后，儿子有点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整天和学渣们混在一起，主要还早恋了，导致他的成绩一路下滑。他的班主任恨铁不成钢，高考那学期，把他和班上最差的几个学生分在一起，儿子是他们的组长。
因为对他们这些学渣不抱希望，几乎所有任课老师从来不提问他们，也不让他们上黑板做题。
一次模拟考试，考卷刚好到他们组那里没有了，他找老师理论，老师说不知道咋回事。
老师们的这些行为让儿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作为组长，他对手下的学渣们说，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要改变，让他们看看学渣也不是一渣到底的。
由于儿子以前基本功扎实，辅导他们几个学渣还是绰绰有余的。学渣们在他的带领下发奋图强，奋起直追，为的是以雪前耻。
一次语文老师上课想出他们笑话，让他们接力背诵一篇古文，学渣们几乎一气呵成，让语文老师大跌眼镜。
经过半年的努力，六月份他们走上了考场。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们学渣五人组全部上榜，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都达到了本科线。儿子以十分之差未达一本线，上了省内一所普通二本院校。
04
儿子上了大学后，除了刚入学的费用是跟家里要的，后来几年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勤工俭学挣来的。
第一年，他在课余时间给学校周边的餐馆送外卖，挣了钱他买了部单反，自学摄影。
第二年，他的摄影技术已经可以为大学生们拍毕业照了。大四那年，他成立了一个摄影工作室，买学士服，买婚礼服……还雇了两个小伙伴，由于经验不足，亏了钱。他借钱给两个小伙伴发了工资，那年寒假，他腊月二十九才回到老家。
他妈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说打工去了。他说给小区的业主擦玻璃，擦一块五块钱。他用擦玻璃挣的钱还了债。儿子说，后来他才知道，擦玻璃无论大小，都是五元钱一块，当初结账时，他说两块小的算作一块吧，业主给了他个整数，没让他找零。
儿子给我说这些事情时语气仍很淡定，我心里想的是多么厚道的儿子啊！这一点随了我。
05
毕业后，他在青岛找了一份工作，他的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入职时间不长，便被提拔为部门经理。
在职场上，有时候太能干反而会遭人嫉妒恨的，很快其它部门的经理开始找茬儿，孤立他。从开始的口头攻击演变为肢体冲突，年轻气盛的两个小子在一次激烈的肉搏后，儿子选择离开了这家公司。
跳槽到另一家公司后，儿子却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爱情。儿子其貌不扬，是什么俘获了姑娘的芳心？我不得而知。回国后和亲家第一次见面时，在和亲家的聊天中，我知道了答案。
亲家说，有一天女儿下班回家和她说，妈妈，我们公司最近来了一个小伙子，真是太勤快了。下班了，还要在公司加班，不仅如此，不属于他的工作他也抢着干……
亲家没有说后续如何，但我也能猜的到。我内心想，亲家和儿媳是有眼光的，荣华富贵我不敢保证，让老婆孩子幸福快乐，我想我的儿子肯定能做到。
06
本来我和妻子打算明年给儿子完婚。在今年春节过后不久，儿子和我通了一次话，说爸你知不知道明年有没有立春，我说我没查不知道。他说那你查一下吧。
不查不知道，一查老皇历才知道，我确实是个名符其实的不称职的父亲。
明年农历没有立春。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有些事情我是不信的。但关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了就要照做。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
老黄历上说了很多，总结起来一句话，寡年无春，不宜婚嫁。
我马上打电话给儿子，今年秋天择日结婚，赶紧抓紧时间装修新房。
07
一九年的春天，在青岛西海岸新区，给儿子买了一套毛坯房。当初买的是期房，随后疫情两年，我曾担心过烂尾。没想到二一年五月开发商如期交房，交房后，我曾催促他装修，他都以工作忙为理由而推辞。后来我才知道，他把我汇给他的钱都借给了他的大学舍友，他的朋友是个孤儿，那时正在石油大学读研究生。
今年二月份，新房正式开始装修。为了省钱，有些力气活，儿子都是牺牲休息天自己干，比如砸墙拆窗等。
儿媳在大学是学艺术的，婚房的装修风格从头到尾都是她设计的。休息天两个年轻人一起跑建材市场，家俱商场选料，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都是自己亲历亲为，象瓷砖美缝，刷乳胶漆，装开关灯饰等。
就这样，从春到夏，历时五个多月，新房终于装修好了。
经过三个多月的通风换气，儿子搬进了他们自己设计装修的新房，那一天，他发朋友圈说，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窝了……
08
儿子在遇到现在的女朋友之前，我和他妈也和其它家长一样，年头年尾催婚是必须的话题。每次他都说不急，说三十岁以后再谈。催得急了，他会说你们就放心吧，你儿子打不了光棍儿。记得有一次，朋友的妻子给介绍了一个女孩儿，约定相亲那天，他竟放了对方鸽子，为此，把介绍人也给得罪了。
没想到缘份来了，他反倒催起我们来了。
有一次我和他讨论过成家立业的话题，他说可以倒过来理解，“业立家成”，他说只要事业有成，家自然水到渠成。我说这个理解也没错，可问题是啥时业才能立，四十还是五十？难道一事无成就不结婚了？我又说先成家后立业并不矛盾，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同打拼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好吧。他听了也不置可否。
09
九月中旬，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五年多的故乡。儿子和女友去机场接我，准儿媳手捧鲜花，面带微笑上前说叔叔欢迎回家！一路上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回到家，看着装修一新的房子，我既感到欣慰高兴又心疼儿子儿媳的付出，虽不豪华却很温馨。正应了古人那句“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
回到家的第三天，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就给他们举行了订婚仪式，那天儿子喝得酩酊大醉，我也喝得不知东西……
十月二十六日，儿子的婚礼在酒店如期举行，在音乐声中，一对新人相互的真情告白都令对方感动得眼含热泪……
我在致词中说，……人生如此漫长，如果有个相知相伴的人，陪着走完这一生，这大概就是结婚的意义吧……
10
婚后第二天的晚饭后，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仗着酒遮脸，我对儿媳说，小张，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我们老苏家的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喜欢直来直去，你们都是九五后，我和你妈都是六五后，两代人肯定有代沟，观念肯定不一样，日常产生一些矛盾是在所难免的。我说要想不产生矛盾和误会，就要多沟通多交流，双方有意见就摆到桌面上，不要埋在心里，如果不说，只会加深矛盾和误会。及时沟通交流，就会将矛盾和误会消除于萌芽之中。家和万事兴，一个家庭和睦了，一切就都顺了……
儿媳郑重地看着我，不停地点头，并很夸张地说“嗯！嗯！”，儿子则歪着头看着她，表露出怪怪的表情。我心里却乐开了花，现在的年轻人啊……
2023
对我们家来说
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份。
儿子
结婚成了家！
我
了却了最大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