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抓蛇》
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都没来得及把书包放到家里,就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去村南边的小树林里打鸟去了。
我的书包里经常忘记装各种上学用品,但是却没忘记过装弹弓,很遗憾的是打了很多年鸟,一个都没打下来过,可能是上天眷顾我,不愿意让我背上血债。
我娘真的是从来没有过到饭点了喊我回家吃饭,可能是她不知道我去哪儿玩了,但是每次回家不管多晚,我都能吃上热饭。
我爹经常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去给别人盖房子,有时候去的远,好几天才回家一次。
家里经常就我们弟兄三个和我娘,那天晚上我吃过晚饭,准备回屋睡觉,刚出北屋门,一脚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吓得我大叫了一声,赶紧抽身跳回屋里。
娘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被我这一叫,以为出啥事了,赶紧从床上下来了。
“咋了这是?”娘走到我跟前一脸紧张的问。
我指指外面说:“门外有东西,不知道是啥,刚才我踩了一脚。”
娘打开院里的灯,探出头往外面看了看,回过头来对我说:“是蛇,没事,不用管它回去睡觉吧。”
我小脸煞白,说:“万一它晚上爬我床上咋整?”
娘说:“不会的,蛇喜欢阴凉的地方,你床上那么暖和蛇才不去呢。”
我说:“那我也害怕,你把它抓起来扔到外面,要不然我晚上肯定睡不着,肯定会做噩梦的。”
娘犹豫了一会儿,说:“行,我把它扔到外面。”
娘回身从桌子上拿起手电筒,走了出去,我也战战兢兢地跟了出来。
娘拿手电筒晃了一下,只见那条蛇蜷缩一团,趴在墙角,然后她把手电筒递给我,让我给她照明,她需要两只手去抓。
她弯着腰屏着呼吸,双手伸在前面,一点一点地向那条蛇靠近,而我浑身颤抖,也是大气不敢喘。
我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她猛地扑过去抓住了那条蛇,甩起胳膊扔到了墙外面。
回到屋里,我忍不住问我娘:“你不害怕蛇吗?”
娘她笑笑说:“我从小就不怕蛇,蛇都是有灵性的,不咬好人。”
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件事了,那时我才上小学三年级,当时的我觉得我娘真的是厉害,我爹都不敢去用手抓蛇。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娘她突然在半夜里去我姥姥家里睡了,我们兄弟三个都很奇怪,也不敢多问,以为是和我爹吵架了。
可是过了两天了娘她还没回来,吃饭的时候我很小声的问我爹:“我姥姥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娘还不回来?”
我爹说:“能出什么事?还不是前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有一条蛇,吓得不敢在家里睡了。”
“啊!”我们兄弟三个都很惊讶,我们一直以为我娘她是不怕蛇的,我娘那天晚上的英勇事迹,我早就跟我的两个弟弟生动的讲述了好几遍了。
我爹说:“你们是不知道啊,你娘是怕蛇怕得要命,见一次蛇都能做好几天的噩梦。”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当年娘她为什么抓完蛇赶紧拉着我跑回屋里去了,我还记得她当时拉着我的手打了好几个激灵。那天晚上,她怕我害怕,于是让我在她的被窝里睡觉,而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一夜没睡。
当初的疑惑现在回过头来也想明白了,娘她为什么选择用手去抓蛇,而不是用两根棍子或者什么工具把蛇挑出去,她是想让我以为她一点都不怕蛇,对于害怕的人来说,面对一个镇定自若的人是一种多么大的慰藉,她想要给我最好的安全感。
我现在是长大了,不至于院子里有条蛇就不敢睡觉,但还是很怕蛇的。有一次我硬着头皮盯着一条花蛇看了一会儿,仅仅是看了一会儿,它的纹理便让我毛骨悚然。
不过我还是决定把那条蛇找出来,而且,我也要用手去抓它,我要亲身体会一下我娘她当时的感受。
听我爹说,那条蛇好像是钻到了院子里的那堆砖头里面。
吃过饭后,他们都出去了,我点起第五根烟,蹲在那堆砖头前,猛吸!
觉得还是差点胆儿,于是,又回屋喝了点儿我爹的二锅头,气势汹汹地来到那条蛇的藏身之处,开始搬砖,俨然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那么一大堆砖,竟然一会儿就被我扔到了身后,可还是不见蛇的影子,眼看着砖头越来越少,马上就要见底了,我的那个小心脏啊!“砰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了。
还有八块,七块……那条蛇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吓得我蹭地一蹦得有两米高,忍不住地打了好几个激灵。
只见那条蛇顺着墙角向前爬,不能怕不能怕……
我咬咬牙追了上去,那条蛇在院角停了下来,高举着蛇头寻找路线,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就是失败。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努力了好几次,我真的向前伸了好几次手,可我就是不敢去抓它。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盯着一条蛇看这么长时间,我的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波一波地决心冲击着我的心脏,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抓住它。
最后,我妥协了,找来两根棍子费了半天劲,才把蛇弄到街上。
我看着蛇沿着街角一点一点的爬行,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点起一根香烟,可能是抽的太猛,烟气不小心进到了眼里,熏得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母亲是在用生命来爱我们,而我们却只是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