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白兰花 (一)
我无畏,是因为有人无条件的爱我。
我最害怕的,不是无人可信,而是最信任的人其实骗我最深。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不求回报,
不为任何目的,
也不是理所应当的来保护我,照顾我,爱我的话,
我想一定就是你,也只有你。
一 萍水相逢最好的结局,就是擦肩而过
1937年7月7日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继而北平、天津沦陷。8月9日,上海发生虹桥机场事件,淞沪会战开始,我军英勇抗战敌人久攻不下,但由于腹背受敌日军不断增加援军,于11月12日被迫全线撤退,上海失陷。
醒来的时候,栈桥上已经是灯火一片,而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完全不清楚。瑟瑟的冷风掠过海面,微微吹起她白色的旗袍角,绣工极为精细的白兰花给了这件上等绸缎,粉绿裹边的旗袍一个美丽而高雅的灵魂,正如它的主人一般素美。她在三三两两围观者好奇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来,突然忘记了所有人和事,又似乎有无数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鸣笛响起,今晚的最后一艘船靠岸了。围聚着的人本就多是等着接亲朋好友的,这时便纷纷散去。兵荒马乱的年代,上海滩歌舞升平繁华依旧,也更加鱼龙混杂,成了一个好人与坏人共同的避风港。
“你是谁?”她并不认识这个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恐怕连看都未仔细看清她的人,而他竟拉起她就要走。就像是她本属于他一样。
白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俊朗的侧脸,因为他是面朝着大海的。拉着她的手倒是力道极重。
“陆玄川。”简单的三个字,他的声音正如他的名字,正如桥下的那片大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而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摆脱了人群的包围,他终于转过脸来,没有意外,很英俊,温文尔雅的从容让她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境况中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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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玄川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松开抱着自己双臂的两手,去抓紧带着他温度的白色西服。太冷了,她没有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帮助:“谢谢你。”
“跟我走吧。”他注视着她,语气不容拒绝。
她仰起头也看进他的眼睛里:“不必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人,她又怎么敢轻信于他?
“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他笑笑,肯定的语气让她不舒服,她不能就这样让自己落入他的掌控。
“萍水相逢最好的结局,就是擦肩而过。”冷冰冰的一句话让他转过脸来认真看着这个女孩。苍白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放在黑色压抑的海面上,倔强的嘴紧抿着也有些发白,真是个有趣的人,而且还很难缠。
“好,那就再也不见了吧。”他无奈的一笑,“我不会烦着你了。”
她闻言移动目光,白色身影已经更快的没入栈桥下的大海。原来,有这样一个人用生命来拒绝她说出“再也不见”的固执。
他究竟是谁,无论他是谁,她都无法再无动于衷,慌乱的喊着救命,呼吸开始发疼,恍惚间分不清溺水的是他还是自己。不少人又是绳子又是搭梯,在她撕心裂肺的救命声中喧闹了整个栈桥的救人。
陆玄川很幸运的被救了上来。她脱下西服紧紧包裹在他身上,“送他去医院,谁有车送他去医院?求求你们,送他去医院。”抬起头环顾周围的人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一个人有车,或者没有一个人愿意送他去医院。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比之前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要害怕。
一个头发上别了只蝴蝶发夹,大概十七八岁的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蹲下瘦弱的身子费力的往起拉不省人事的陆玄川。“帮忙呀你,不是要送他去医院么?”女孩不解的看着呆在那里的她,语气里隐约着怒气。
她赶忙把陆玄川扶起来:“我们一起扶他过去吧。”那女孩根本不可能背起来这么一个大男人。
“不用,我可以的。”女孩子肯定的说道。她顿住,抬眼看还没自己高的女孩,清秀的脸不施一丝脂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我是在码头做苦力的,你打听一下关琪就知道了。”女孩子看穿了她怀疑的目光,显得有点不耐烦,“你还要不要救他了?”
“对不起,那就快走吧。”她把陆玄川扶到关琪背上,自己也在旁边托着他一少半身体,帮关琪分担一些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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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医院并不远,医生宣布陆玄川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
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放在关琪冰凉而又粗糙的手里,“这个送给你,就当是谢谢你帮我了。”
关琪又把项链推回给她,“我只是想着救人而已,没什么的。这东西我使不来。”
“那你就把它卖了,买点需要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她佩服也喜欢这个女孩。
“陆玄川和我一起在码头做工,帮他是应该的。我先走了,再见。”关琪匆匆离开了医院。
她回头看看病床上昏迷的陆玄川,怎么看都不像是码头那种出卖体力挣辛苦钱的人。
可是,就算他是一个码头最底层的苦力,又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像一朵在阳光雨露中悄然开放的白兰花。
《白兰花》 - 项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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