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日子(续)
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冻。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我来到了母亲床前,“妈,我去叫赤脚医生来帮你看着。”我轻声地说。母亲吃力地回道:“不了,我是老毛病了,躺几天就会好的。”母亲每次生病总是熬着,挺着,其实是实在拿不出看病的钱。望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我很无奈,也很惆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忽然想到屋后菜园子还有大青菜,可以进城卖掉一些换点钱回来。
来到菜园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我浑身哆嗦。被厚雪覆盖的大青菜,仿佛倦曲着身子缩着头静静地躲在被子里。我一手拿着起菜的刀,一手轻轻地拨开雪,一棵一棵地把菜起好,放在柴篮子里,起了两柴篮,冰凉的雪几乎把我的手都冻僵了。
体弱瘦小的我拿起扁担,挑着一担菜,感觉千斤压力在肩上。想到母亲躺在床上承受病苦的折磨,我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城里走去。
飘飞雪花,纷纷扬扬,路上行人稀少,天上也不见鸟儿飞过,不知躲到那里去了。行走在漫天飞雪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脚上的破旧的解放鞋都湿透了,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走走停停,气喘吁吁,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白塔东路的跨塘桥。我把菜担歇在了桥上,沉着头一声不响,等待路过前来买菜的城里人。见一位老妇人,走上前来看了看我篮中的菜问道:“多少钱一斤?”“1角洋钿。”我低声地回答。“怎么这么潮的菜还要卖1角?”她头也不回离开了。过了大半天还没有卖出一棵菜,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心里变得异常焦躁起来。
曾听村里人说过,阊门外的皋桥上人多,能卖出好价佃,又挑起担匆匆前往皋桥头。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到了皋桥。皋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一担菜你一斤我一斤,很快卖掉了。怀揣着3元多钱,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皋桥头“杜三珍”卤菜馆飘出猪头肉的香味,引得直咽口水,想到病榻上痛苦的母亲,我匆匆离开,一路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