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寡夫论调
《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可以说是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人,对初恋费尔明娜.达娜整整等了半个世纪,一直等到她的丈夫胡维纳儿.乌尔比诺去世。
在葬礼上,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对费尔明娜说:“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半个多世纪,就是为了能再一次向您重申我对您永恒的忠诚和不渝的爱情。”最终,两个人坐到了一艘船上,而等这一天,却等了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在等待的日子里也始终没有闲着,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生来就能让寡妇幸福,而寡妇也能让他幸福,对此他从不苦恼。恰恰相反,他时刻待命。在一次又一次孤独的狩猎行动中,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已对她们了如指掌,并最终明白了,这世界上到处都是幸福的寡妇。
他曾看见她们在丈夫的尸体前痛苦得发疯,恳求别人把自己也放入同一口棺木,活活埋入地下,以免独自面对前路无法预知的苦难。可随着她们接受了现实,适应了新的境况,人们就会看到她们从尘土中站起来,获得新生。
起初她们像阴影中的寄生虫一样生活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向女仆们倾诉着心声,整日赖在枕头上:当了那么多年无所事事的囚徒,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为了打发绰绰有余的时间,她们为死者的衣服钉上以前从来没有时间去钉的扣子,把他们的衬衫熨了又熨,还给袖口和领口上蜡,让它们时刻保持完美。
她们继续为死去的丈夫在浴室放上香皂,在床上铺好带有他们名字首字母的床罩,在餐桌他们的位置上摆好餐具,以防死者说不定什么时候没有事先通知就回来了,就像他们生前常做的那样。
但当她们独自去望弥撒时,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成为自己意愿的主人,当初,为了换取一种安全感,她们不仅放弃了自己家庭的姓氏,甚至放弃了自我,可那种安全感不过是她们做姑娘时许多幻想中的一个罢了。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曾经疯狂爱着的那个男人——尽管他或许也爱着她们——给她们带来的负担有多么沉重,她们不得不照顾他们直到最后一口气,喂他们吃喝,给他们换下脏兮兮的尿布,用母亲式的巧妙花招哄他们开心,以减轻他们清晨走出家门去直面现实的恐惧。
可当看到他们受自己的鼓动离开家门,准备一口去吞掉整个世界时,她们又开始害怕男人会一去不复返。这就是生活。而爱,如果真的存在,则是另一回事:另一种生活。
然而,在孤独中休养生息时,寡妇们发现,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睡觉的时候也不用为了逃避可耻的爱情程式而装睡自己,终于成了整张床的主人,它的全部都归自己独享,再没有人跟她们争一半的床单、一半的空气和一半的夜晚,甚至身体也终于能尽情做属于自己的。能自然而然的独自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