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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招

2021-03-19  本文已影响0人  铁慕真

1

“小宝儿,打开看看吧。”

坐在贾毅对面的老女人,推给他一个精致的盒子。她扬了扬眉梢,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贾毅解开上面的粉红色心形编花,推开盒盖,“天呐!这……”

“我知道你喜欢。柜台里那么多名表,你却一直在盯着它看。”老女人笑了笑,一副把他含嘴里,完全吃透的样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把它,不,是它们,都变成你的。”她加重语气,放缓语速,表明此言毋庸置疑。

贾毅抱住老女人捧着咖啡杯的手,“甜甜,你知道的,我最想要的不是那些。”

老女人面露难色,“那件事,你得容我和家人商量一下。小宝儿,要有耐心,给我点时间,好么?”她放下杯子,反握住贾毅的手。她那双昂贵的手,有玉镯,有钻戒,有名表,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对贾毅而言更有一种魔力。

“除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他扬起视角,从手看向她的脸,也把眼中的烦闷不安传递给她。

“可他们不这么想。小宝儿,乖。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而且,我的就是你的。”老女人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她把贾毅的手拉过来,亲了又亲。

邓嘉琳是个不太会讲情话的老女人,当她意乱情迷时,也在想着怎么用物质代言她心中的感情。在贾毅眼里她让他觉得恶心。一个纵横商界的40多年的老太婆,在他面前,全然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贾毅不得不去看向她那双被奢华点缀的手,心里还要一直想着那块Titoni,才能勉强压制住反胃的情绪。

又一次留意手表后,邓嘉琳有些坐不住了,“小宝儿,等我,好吗?”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放心吧,我的小甜甜。”贾毅强忍着腹内作呕的感觉,坚定地表了个态。

“这话你只许对我一个人说哦。”邓嘉琳在他脸上抚弄一阵,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贾毅一连抽出十几张纸巾,擦他手上的口水和口红。擦来擦去,还是觉得应该好好洗洗。

2

他起身去卫生间,路过徐晴那桌时,留意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他很老,比邓嘉琳还老。不过他可以确定徐晴这次钓到了一条大鱼。

一股烟拂面而来,贾毅甩着手上的水,穿过薄薄青烟,径直走到风干机前。

徐晴靠着门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富商对坐时的那股矜持劲荡然无存。

“恭喜你,又给自己找了个妈。”徐晴说完,咯咯地笑了一阵,带着唱腔又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儿。我这么理解,正合你的心意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懂我。”贾毅转头看了徐晴一眼,又冲门外一扬下巴,“还未请教,那是你找的第几个爸鼻了?”

“第几个?”徐晴吐掉满口的烟,真就转着眼珠想了想,“反正这次是奔着结婚去的。他还说要带我去爱琴海度蜜月呢。”她一直盯着贾毅看,想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些不自然的东西。

“哦!这么说还是真爱喽。”

“那当然,”徐晴从门框上挺直身体,没等到贾毅失态,自己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总比我那个大表哥好吧,把我卖到穷乡僻壤,自己揣着三万块钱桃之夭夭,逍遥快活去了。”她凑近贾毅,几乎要贴上他的侧脸,伴随着红唇里一股一股往外冒的烟,轻轻地问:“你说他是不是该千刀万剐?我的大表哥。”

贾毅全当什么都没听见,咳嗽了两声,向外走去。

徐晴照着镜子,直到镜中的自己又恢复成端庄秀丽的模样,这才落落大方地走出去。之后,她又挽着鹤轩的胳膊从贾毅的桌边走过。故意叫了声:“嘿!贾毅。”见他有所反应,她忙不迭地说:“真的是你呀!这都多少年了!差点认不出来你。”说完,就拉着鹤轩在贾毅对面一同坐下。

鹤轩也是一脸惊异,“原来你们认识呀!我刚才还在寻思能和市里知名女企业家坐在一起的人是谁呢!原来是贾先生,失敬失敬。”

贾毅这回真自然不了了,他强挤出一抹微笑,与老男人鹤轩握了握手。

“这是我男朋友鹤轩,”徐晴自然大方地介绍,令鹤轩很满意地点点头,问贾毅:“不知您和邓女士是……?”他拉了个长音,想给贾毅留出回答空间。

贾毅不假思索道:“我是她的法律顾问。”

鹤轩眉目飞扬起来,“这么说您在她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喽。难怪呢!我看贾先生气宇不凡,年轻有为,又在邓女士身边工作,正所谓强加手下无弱兵嘛。”

贾毅嘴上客套着,心里感觉不对。听着老小子说的,明显是话里有话。

果然,鹤轩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填上一串数字,推到贾毅面前,“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贾毅没动,盯着鹤轩思量起来。

“没有别的意思,邓女士是市里的纸业女王,正好我那有一批原材料,由于非典期间被堵了一段时间,导致违约,客户退单。我现在正愁销路,希望您能说句话,帮我去去库存。事成之后,我另有一番答谢。”

贾毅笑了笑,收好支票。

徐晴从老男人身后伸出食指,做了一个折叠,意思是有她三分之一。贾毅眨了眨眼睛,以做回应。

3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贾毅的,他就是邓嘉琳那个老太婆养的小白脸”。走出左邻优社西餐厅,鹤轩把憋在肚子里的话吐出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比邓嘉琳还要大上几岁。他疑惑地看向徐晴,“你俩……什么情况?”

徐晴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想什么呢,就他,也配给你当情敌呀。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那谁配?”

“只能是另一个你。可你又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男子。”徐晴说出这话,脸上虽是甜蜜蜜的,可肚子里像是吞进了一只苍蝇,一个劲儿地犯呕,不得不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答应给我买的那个包,今天应该到货了。”

4

晚上,在金銮国际酒店,在邓嘉琳长期租下的VIP客房里,贾毅就着淡盐水偷偷服下一颗药丸。没办法,对于那个老女人他实在提不起兴致。她就躺在床上,简直是一堆松松垮垮的肉,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贾毅很卖力地伺候了她十几分钟,直到她喘着粗气,面色潮红地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嗔怪起来,“小宝儿,你太用力了,都要把我弄散架了。”

贾毅躺回她身边,抚摸着她的脸,“怪我,怪我,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我恨不得把自己融化成你身体的一部分,永远的和你在一起。”

“融化成什么?赘肉吗?”邓嘉琳有些失落,用眼神示意贾毅帮她拿过烟。贾毅动作很利落,他年轻健壮的身体总是充满活力,在她眼前像花蝴蝶一样,一刻也闲不住。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不许这么说。”贾毅闪电般地掩住邓嘉琳的嘴。“大不了,你死的时候我给你陪葬。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邓嘉琳也迅速掩住贾毅的嘴,怜爱有加地说:“傻……宝儿,你还年轻,往后的路长着呢,可不能这么想。”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为贾毅的话而感动得发酸。她刚才差点就把他说成“傻孩子”,他比自己儿子还小半岁,若不是有这层关系,真就该给他当干妈了。

“小宝儿,我想给你一笔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现在就是我最想过的生活,你以为我在跟你演戏吗?”贾毅撑起身体,直勾勾地盯着邓嘉琳。一副全然不懂的样子,“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好,我现在就走。什么都不要你的。”

贾毅跳下床,迅速穿起衣服。他在赌,赌她只是在试探。他气鼓鼓地说:“我不是离开你,就什么都干不了。你等着,邓嘉琳。等我和你一样有钱,我回来娶你。我要让那些把我当小白脸的人,自扇耳光,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门当户对。明媒正娶。”

邓嘉琳笑了,她笑着起身,一把从背后抱住贾毅。

“小宝儿,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好不好。”

“不好,我刚立志要干大事,你就过来熄灭我的斗志。一点都不好。”贾毅余怒未消,在邓嘉琳怀里故作挣扎。

“你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呀。”邓嘉琳像是受到了启迪,“对了,我有几个老朋友,是做外贸的。我帮你注册一家公司,让他们拉着你一起做。你不是想和我门当户对吗?很快的。”

贾毅迟疑了一下,“不用,我自有办法。有个朋友积压了一批原材料,要我过去帮忙清库存呢。”

“什么公司?”邓嘉琳谨慎起来,生怕贾毅这个商场小白受骗。

“你等我去趟卫生间,一会儿跟你说。”贾毅借着尿遁,赶紧去联系鹤轩。

邓嘉琳合上淡粉色珊瑚绒睡袍,把一身白花花的赘肉藏好,坐在床头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狠嘬一口,一声长而轻的叹息,一层薄薄的淡蓝色雾浮上愁容。小宝儿,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无情有时是出于无奈,你不要怪我啊。她抬眼看向卫生间的那道门,若有所思。

5

三天以后,邓嘉琳把贾毅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让那个叫郭柯然的男秘书出去时,贾毅能明显感觉到,那个油头粉面严重缺少男子气概的娘娘腔秘书,在他背后狠歹歹地剜了他一眼,因为他总是剜那些和邓嘉琳走得过于亲近的男人。在那个死娘娘腔看来,只要是和邓嘉琳说话超过四句的男人都是对她图谋不轨的。更何况现在,邓嘉琳只允许办公室里存在一个男人,而且是他贾毅,而不是他。

“过几天你去鹤轩的几个林场看看,如果没问题,我打算全盘收购,交由你经营。仓库里的那些货倒是小事。”

邓嘉琳几乎是开门见山,但从她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次收购,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她要不惜血本把眼前这个小男人扶持起来,在她浇灌下成长为一颗足以使她躲避风雨的参天大树。大规划之下也免不了她那颗久旱逢甘霖的小女人心思从中作祟。

“给你足够的时间,交给我一份可行性报告。不光我要看,更要能通过董事会的决议。”邓嘉琳一副不容私情的样子,也是在有意考验他。

贾毅深吸一口气,有一种被人推上舞台中央的感觉,他重重地点点头。这次除了女人,他倒真想玩一些跨界的项目了,真是一条出路,也未可知。

鹤轩承包的四处林场均在东北。他们一行三人,除了徐晴一副游玩散心的样子,贾毅与鹤轩实则各揣心事。

贾毅只去一个过林场大概看了看,就无心再去了。因为一场大雪,更因为鹤轩太会玩了。他们几乎是夜夜笙歌,这个老男人真是人老心不老!一天晚上,他把徐晴灌醉,叫上贾毅又去了一个花花世界。在那里只要肯出钱,就会有人任人摆布,甭管是男是女,都像木偶一样。贾毅终于不用再吃药了,他身体里原始的欲望在一片温玉软香里得以尽情释放。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徐晴也没什么,和眼前这些女人一样,不过就是一堆性感的芭比娃娃。

凌晨三点,贾毅催鹤轩回去。这个地方太乱了,徐晴一个人在宾馆,他始终有些不放心。鹤轩醉醺醺地说:“你回去吧,告诉晴儿我去林场办点事,两天以后回来,咱们再一道回去。”说完,他掏出房间卡丢给贾毅。这个动作与其中不便明说的用意,使贾毅意识到这个老家伙根本没醉。

“呵呵,”贾毅拿上卡,朝鹤轩冷笑两声。但鹤轩不这么认为,他很热情地说:“兄弟,女人嘛,也就那么回事。你回去吧。”他摆了摆手。

路过徐晴和鹤轩房间时,贾毅掏出房间卡,又揣回裤兜里。他敲了敲门。门开了,徐晴穿着白色丝绸睡衣,眼睛通红,“怎么这么晚?”

“那个老鹤,他……”

“去林场了是不是?他叫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干嘛不用房间卡?”

贾毅瞬间就明白了,鹤轩那老小子給他下了套。他推着徐晴走进房间,反锁上门,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甭看了,针孔摄线头我收起来了。”徐晴,懒散地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抬起一条雪白的腿,担在茶几上,“还记得那年,你拉着我逃婚,有半个村子的人,拿着铁锹、镐头、鸡毛掸子、还有笤帚疙瘩在后面追我们吗?”

贾毅在旁边坐下,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区区三千块。哈,那个时候你就值三千块。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似乎是破坏了徐晴内心酝酿的情绪,她愠怒地踹了他一脚,“我是说路上我跑着跑着不是崴脚了嘛,你把我背到林子里,给我揉脚。你没忘吧。”

贾毅摇了摇头,“没忘,我还用揉脚的手捂住你的嘴,不让你疼得叫出声来呢。”

徐晴把脚放到贾毅的腿上,“那个时候真好啊,只有你和我,干什么都在一起。你再帮我揉揉好不好。”

贾毅把手放在她的脚面上,感觉像摸到了一块冰。他把双手搓热,抱住她的脚,慢慢地揉捏。

徐晴很享受地闭上眼睛,“你老了,比当年力气小多了。”

“傻丫头,那个时候你有伤,碰一下都疼得要命。”

“我说老了就是老了。而且,你也瘦了。再不收手,你就要被老女人吸干了。你不知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

“那七老八十呢?”

“那……那就是抽水马桶,抽死你。”

“别操心我了。”贾毅呵呵笑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还在想你的爱琴海之旅吗?”

“怎么不想,你以为我真要和他去呀。”徐晴一把拉住贾毅的手,“我一直以为咱俩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只白皙骨感而有力的手,使贾毅柔和的目光难以为继,他错开许晴炙热的目光,“你是想我们在一起破罐子破摔吗?”

“你别想刺激到我,这些年我经历的不比你少。我差点给富二代男友做了后妈。你知道我那时多厉害吗?”徐晴职业病又犯了,但她不想就此与贾毅一争高下。

“你那年把我卖了,又跑了,也不回来救我,什么意思。贾毅,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你试过那个老光棍吗?”

“试什么?”

“当然是在炕上。”

“他比鹤轩还恶心,恶心一百倍。你想我会那么做吗?”

徐晴推开贾毅的手,却反被他握住,“晴儿,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记得回去看看他。”

“你什么意思?让我自投罗网?你拿了他三万块钱,让我去还债吗?你疯啦!”

“我没疯,希望你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贾毅把徐晴的双脚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他想有些事她最好永远不必知道。

6

第二天,徐晴找不到贾毅了,她问过前台,他是空手走的。那他一定会回来,而且比鹤轩要早一些回来。

在风雪穿林能打出响哨的大兴安岭密林里,贾毅万万没有想到与他接头的会是郭柯然。

他穿的像只狗熊,雪片在两人眼前斜飞出一道屏障,深可及膝的积雪也使两人懒得再向彼此靠近一步。

“过几天,我会成为公司法人,他们的通道肯定会开通。前两批货,只跟不查。”

郭柯然点点头,“你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但别让她涉入地太深。还有,一旦动手,我们会第一时间逮捕你,保护你的安全。”

贾毅摇摇头,“先逮捕她。”

郭柯然笑了笑,“她的事情,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凭什么逮捕。”

贾毅怒道:“我是让你们保护她,转转脑子行吗?”

郭柯然从手套里跳起大拇指,“对付女人,你有一套。这也算是你能将功补过的原因。你要好好利用。邓嘉琳和鹤轩才是老夫老妻,不过邓嘉琳是对你很上心的。也许你真能取代鹤轩。”

“哈哈哈”贾毅仰天长笑,“你们非要等我坐上老大的位置,才肯动手吗?”蓦地,他目光变得犀冷,警告郭柯然:“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三日后,先是邓嘉琳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强行动用了公司储备金,而后贾毅与鹤轩完成了公司的交接,但鹤轩拿上巨款不肯走,理由是舍不得自己辛苦打拼的产业,所以他甘居人下,愿意给贾毅做副总,负责产品销售这一块。

邓嘉琳一开始总是心事重重的,但随着两次货物安全到港,又按部就班地发往几处加工厂,她的心也渐渐放松了。第三次货量非常大,可就在出货之前,鹤轩突发心脏病死在了林场。那边不能没有主事的人,邓嘉琳得到消息拉着贾毅一同前往,但没见到鹤轩的尸体。他们准备随货船回去。

船舱里,曾被鹤轩占用的一间舱室内。

邓嘉琳钻进贾毅的臂弯里,“小宝儿,我最近心情特别好,知道为什么吗? ”

贾毅摇摇头,将一根点燃的烟插到她嘴唇上。

“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贾毅没什么心思追问。他还在想徐晴在哪?鹤轩那个老东西挂了,那她呢?

货船还有三个小时到港,东边的海岸线上已经泛起了蒙蒙白光,贾毅站在穿甲班上眺望远方,飘荡在海面上的小黑点,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很有方向感地朝着货船飘来。

“有警察!”

终于有船员看清那些都是冲锋舟,船上的人乱作一团,原来他们一直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勾当。

邓嘉琳披着件棕红色貂皮大衣跑了出来,“快准备船。”她拉上贾毅,想要一起逃走。

“船上到底还有什么?为什么要跑。”

贾毅故作不知,他想甩开邓嘉琳的手,这个时候谁和她在一起,谁才是最倒霉的。

“别他妈装了。”

货仓的门被从里面踹开,鹤轩用手枪抵着徐晴的太阳穴,推着她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真是活见鬼”邓嘉琳暗骂一句,又大喊:“你不是死了吗?”

“就凭她,一个人尽可夫的小娘们也想弄死我。邓嘉琳你TMD的看错人了。”

“邓姐,我失手了。”徐晴眼泪汪汪的,她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贾毅。

“我真伤心,真伤心呀!邓嘉琳,咱们当年可是假离婚,你瞅瞅你现在都做了什么。”鹤轩牙咬切齿地盯着她,突然把枪对准了旁边的贾毅。

“呵呵,你恨我是吧,好,我替她做你的人质。”贾毅举起双手,一步步朝鹤轩走去。

邓嘉琳几次挡在他身前,都被他一次次推开。她终于不再固执,想要弃他而逃。

“砰!”鹤轩冲天鸣了一枪,“今天谁都甭想走。邓嘉琳你敢派人毒死我。你想和这个小白脸过后半辈子是不是。你想先杀我,再杀徐晴。算盘打得挺响啊。”

邓嘉琳确实不敢走了,她比谁都了解鹤轩,他这次真的怒了。

“别说了”,贾毅大喝一声,仍在靠近鹤轩,他慢慢地走,慢慢地说:“我是警察的卧底,我在你手里,比她在你手里更有用。换我过去。”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鹤轩托着徐晴往后退,一直退回到货仓里,黎明的光只能照亮两人的下半截身体,即使警察上来也很难找到狙击角度。“你别过来。”他警告贾毅,他强健的体态令他望而生畏。

贾毅轻蔑一笑,走到护栏旁,一只手狠狠地摔在护栏上,一连摔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还有另一只手也被他摔得骨断筋折。“这回,我能过去了吧。”他晃荡着两条胳膊,朝着鹤轩走去,边走边说:“她肚子里有了种儿,老鹤,你觉得这孩子会是谁的?”

徐晴能清晰看见晨曦中贾毅额头渗出的一层细汗,那是疼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淌血,不住地冲贾毅摇头,泪水也从眼角溢出,一滴接着一滴。

鹤轩果然犹豫了,他没怎么用力把徐晴推到一边,又一把拉过贾毅。

贾毅就着那股拉力一头将鹤轩撞进黑洞洞的货仓里。

“砰砰砰,啊啊啊”

里面,枪声,打斗声瞬间响成一片,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警察控制住了货船,又将枪口对准货仓。

里面先是扔出一支手枪,而后鹤轩高举双手,一只手上捏着他的一片耳朵,从幽暗里逐渐显露身形。他的半张脸染满鲜血,他看着徐晴得肚子阴阴发笑。

“阿毅…阿毅…”

徐晴几次想要冲进货仓,都被警察强行按住。她跪在地上,觉得身上仅剩些仅供她哭泣的力气。一瞬间,她明白自己已然失去了一切。

“小宝儿…小宝儿…我的小宝儿”

邓嘉琳念叨她的挚爱,呆滞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冷,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鹤轩,可只跑到一半,就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7

七年后的七月八号,徐晴走出临州女子监狱。接她的人是穿着一身警服的郭柯然,他给了她一些钱,“你知道自己该去哪吧?”

徐晴点点头,“谢谢您。”

她回到十三年前,自己被贾毅卖到的那个穷乡僻壤,甄故庄的那个老光棍更老了,行走蹒跚,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他从墙缝里抠出一块砖,从里面拿出三万块钱,还有一张银行卡,交给徐晴。

老光棍坐在石阶上,嘬着烟袋锅子,缓缓地说:“姑娘,我是贾毅的大表哥。我叫甄大国。当年,他只是想让我照顾你,自己出去赚些个钱,等在外面稳了,再把你接出去。她说你想开个美容院。他想等你走出这片大山时,就是一家美容院的女老板。”

“那他为什么……”徐晴欲言又止,她明白自己的性格。让她在这里甭说过上几年,就是几天她都受不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村里能并排开两辆拖拉机的水泥路,还有引入田里的清河水,都是用他在外面寄回来的钱弄的。甄故村没有村长,但大家都顶事,哪怕是去外面闯荡的人,也时时刻刻惦记着村里的事情。”

老光棍起身,招呼徐晴向村东头走去,在一片杨树林里,她看见了一座坟。墓碑上刻着:村长甄毅之墓。

半年的光景,甄故村盖起了小学,徐晴成为小学里的校长、老师、教导主任。每天都有十几个孩子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来找她学知识,做游戏。

她看着这个掩映在群山里稀稀落落的村庄,看着这里的一切,就觉得甄毅并没有离开过任何人,也没有到过任何地方。他依旧爱着他的爱,仍然追寻着他的追求。

8

七月八号,在南韩,贾毅搂着一个浑身是纹身的女孩,他们在歌厅里放纵着。她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富商之女。她抚摸着他的胸膛,她为此着迷,“还不能说,你这三处枪伤是怎么来的吗?”

贾毅推开她,叼上根烟,一个人走到外面,他长久地凝视着那轮圆月。徐晴出来了。我的任务又要何时结束呢?

那时,他还不知道,在遥远的故乡,一个叫甄晴的乡村女教师,也在含情脉脉地望着那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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