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
做为一个师者,当然都会记得这样一句话: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这大概也是任何一个人一生一世的追求。可是《红楼梦》里却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看来这世上真假难辨的事还是屡见不鲜的。也就有必要来说说这真真假假的是是非非。
先从字面上来说说这“真”和“假”:
“真,仙人变形而登天也。”这是《说文》上的记载,一看就跟如今之“真”义大相径庭。倒是《玉篇》上说的“‘真’本从‘贞’演化而来,贞,从贝从卜,卜贝属于占卜的一种,是汉人传统的习俗,意为占卜以求真相,所以真亦有真相之义,是最简单的一种求真过程。”似乎更确切些,另《古今韵会举要》上也讲,“真,正也”。这才跟今天之“真”挂上些勾。
假反而更接近现今之意。“从人,从叚( jiǎ ),叚亦声。‘叚’意为‘非原本的’、‘借的’。‘人’与‘叚’联合起来表示‘借用的人员’。本义:代理人。引申义:代理。借用。再引申义:非真。不实。
假原来是必依附于真的,没有真,那来假。但这决不是说,真和假是事物的两端,可是它们的确纠缠在一起,叫人难辨。
哲学、科学都是求真的,这是它们的学科属性,它们可以残酷地摒弃假,指出真相。但文学则不同,曹公的“假作真时真亦假”就是文学的常态,有时他们会“假作真”、可有时那笔下的文字也会“真亦假”,不过读者却恰恰能领悟到其中的“真”。当然文学家不如哲学家自由,有时候是要说说“言不由衷”的话,也或者说是“曲笔”。可是古今中外能“愤世疾俗”者也不在少数,而文学也应有此种功能,才能照见人性、照见真假善恶。我们知道近代就出了一位,他就成了“揭短”、“戳伪”的巨人,也为后世景仰。
黄庭坚曾有言: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惟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他所谓俗者当为从俗、同流,甚至真假不辨。
但现实中人不可能不俗,若是一味的求真,不但可落个“天真无邪”的评价,又更易不讨人喜欢,反会令人厌的。鲁迅《野草》里有一故事:小儿满月,家中会客。客见小儿,或言将来做官,或言将来发财。唯有一客谓将来要死的。主人怒掴之。大家一看便明,有些真,我们反而是不想被道破的。那么你就得说:啊呀!这孩子啊!你瞧!多么……阿哈!哈哈!Hehe!
人就是这样,都是护着短处生活,就是在虚伪中鬼混。个人在护短中生活,社会也不例外,也是在虚伪中过活。于是像鲁迅这般作家被称作“战士”,与虚妄的世界做斗争的战士。
诗圣有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文人若不能正心诚意,从根上坏起,那就无可救药了。出家人还说,不打诳语,作文务要真诚且要求真。
但是也且不可做无聊的狂人,一不如意便使酒骂座,那跟到处咬人的疯狗有什么区别。既是疯狗,当然是要打杀为妙,否则也会把个清朗乾坤弄得鸡犬不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