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廊桥遗梦》

        在《廊桥遗梦》名声大噪的当年，我还在读研，买了书看了电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当时我和主流评论的看法一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主题：一个女人弗朗西丝卡在爱情与婚姻之间，家庭与情人之间矛盾、挣扎，幸好她最终的选择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似乎她让理智战胜了爱情，责任和道德赢了，于是全世界皆大欢喜。而这个生得大手大脚，面容也没有美到惊人的女主人公给很多人留下了好感，也从此驻扎在了很多人的记忆里。

        但这几天身体不适，不想多做事，于是闲极倍感无聊，站在书架旁，挑选了半天，又抽出《廊桥遗梦》重读了一遍。岂知重读之下，却有些吃惊——怎么读后感与多年前迥异？！是我当初读得不仔细，还是因为任何作品都是常读常新？或许是我的阅历令双眼成长到了看问题就象X光透视？

        我觉得这一次自己看到了弗朗西丝卡的放荡、虚伪与可怜。

        从前一直认为弗朗西丝卡与摄影师金凯遭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她过着与她的梦想背道而驰的生活很多年，爱情电光火石照亮了她暗淡的生活，而她的伟大在于她的无私，为了家庭和儿女把爱情深埋心底。可现在呢？翻来倒去地看，没有找到爱情：怎么可以因为两人都共同喜欢叶芝的诗就以为这是爱情呢？简直荒唐。透过那些煽情文字的背后，这次我看到的是，因为沉闷的婚姻生活过久了，突然遇见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弗朗西丝卡内心产生的那种骚动不安。这绝对与爱情无关：也许是无意识地，但她真的从一开始就意欲出轨——当她在桥栏的间隙窥视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金凯，情欲的暗流不是已经在悄然汹涌？

        后来，她一步步走向勾引金凯的深渊。她请他进来喝杯冰茶，问他有没有找到旅馆，然后他们开始做饭，像普通寻常的夫妻一样。他去帮她，她告诉他如何削胡萝卜、如何剥葱。金凯走了，她在家里辗转难眠。于是她又驱车前去，在廊桥上留下了叶芝的诗和邀请的留言。最后，在一曲缠绵悠扬的爵士乐中，假装跳舞的面具被撕下，她达到了自己放纵的目的。

        可是，心理学上说人都有自我崇高的倾向，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任性与纵情，她还要做一番心灵挣扎给自己看、给金凯看。她需要确认自己不是放荡的，她只有欺骗自己，于是，“爱情”成为她为那出轨的四天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是，我倒是相信这一点，即他们之间的四天在日后的回忆中会越来越美好，理由有二：

        一、“爱情”这个借口要持久到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才能更好地欺骗自己。（虚伪、可怜的弗朗西丝卡啊！估计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弄糊涂了，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惊天动地的爱呢。可假设女主人公真的跟着金凯远走高飞，那么，这种情欲实质的“爱情” 很快便会结束，它一定敌不过生活中柴米油盐的琐事。）

        二、回忆是爱情的最佳保鲜方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在回忆中，爱情不仅不会变质，而且会因为天长日久的添油加醋而过滤掉不堪只留下臆想的美丽。）

        “浪漫不是真实的曲调，现实才是人间的鼓点。”熟谙世情的弗朗西丝卡深深体会到这点，所以，她轻轻放手，然后，用“爱情”的借口，把四天的保质期改成了一生一世。

        婚外情，这是很多现代人在生活中都碰到过的问题。它也许只是书刊杂志里的故事，也许却是你一位好友的经历。不过，我永远不想它成为你的经历。从今天开始，我要鄙视弗朗西丝卡。因为我认为，无论当事人再怎样费尽心机去做美丽的掩饰，盖棺定论之日，所谓的爱情终究只能成为情欲与放荡的借口。

        爱情，有多少的罪恶假汝之名在进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