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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的水泊仍稀稀疏疏地泛着波纹,我犹豫着要不要带伞。瞥见山那边沉甸甸的乌云,又吹起一阵扑面的风。走出门那一刻,我还是将伞带上了。
清晨的公交站没站着几个人。拿出手机,将耳机塞进耳朵,胡乱放了一首歌,顺便看了一眼时间,不行,不能等公交了。
招停一辆出租,开门坐了上去,便不再想什么。今天,她要离开,我得去车站送送她,见见今年第二面,也是最后一面。离开的消息来得很突然,剩余的时间也很短暂,我甚至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离开。
越来越少的雨滴打落在车窗上划出一条条平行线。我开始后悔带伞出门。天渐渐亮了起来,竟有一缕阳光穿出了云层洒在那边远远的高楼上,泛着几方不着调的微微的黄色。车外的喧闹声也越来越响,我不得不把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
在车水马龙中穿梭了四十多分钟,最终在车站下车。摘下耳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第一次来这个车站,我想先熟悉一下。于是开始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十分钟过去了,我想可以去找她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我没有找到她,没号码,发的消息,没回。三十钟过去了,我还没找到她,走不动了,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但她终于回消息,说看错了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会到。
我也不想说什么,一个半小时,我还是可以再等的。
虽然也算还早,车站却已人来人往。看见一家没有顾客的早餐店,便走了进去。简单点了些东西,便又戴上了耳机。几首歌的时间,老板把吃的端了来。慢慢吃着眼前的饭,不自觉的想起她、想到过去、想到现在、想到未来。却再难以下咽。
“老板,你家饭,咸了。”
“先擦擦眼睛吧!”老板也没有生气,递过来一张面巾。
这餐饭我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吃完后,也不再在店中逗留。阳光已洒满了广场,照得人有些暖暖的,地上残存的水痕是早晨下过的雨唯一的凭证。我拿着伞走在广场上,累了,侧脸看见那边空着一半,另一半坐着一个老大叔的长椅。老大叔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鞋,长椅旁倚着他棕色的手提包。走了过去,摘下一支耳机,我怕老大叔会跟我说话,我听不见。
看我走过来准备坐下,找大叔赶忙说“那边还有点湿,坐这!”他拍了拍身旁,然后又向长椅边缘移了移。我挤出一个微笑,说了句谢谢。老大叔似乎看得出我不太想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不适应感却渐渐消失。大概十多分钟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提起手提包,向我挥了挥手,我不由得笑了笑,抬手与他告别。
眼神又再次黯淡下去,我带起另一只耳机,闭上了眼,想睡去,却总是事与愿违。
手机列表的歌随机播放,有些歌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我倚手靠在长椅的扶手上,长椅那一头早已干了,坐下又离开了好几个人,耳机也不断的摘下又戴上,却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
终于有消息传来,在我几乎要忘了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的时候。
有些生气,想数落她,让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她应该也没见过我生气的样子。
远远的看着她,拖着沉沉的行李箱,竟再也没有一丝怨气,挤出一个微笑,硬生生把眼泪拦了回去。
一把接过她的行李箱,因为离发车时间还早。于是准备在车站逛逛。
眉心紧锁,眼泪几度想闯出来,能取代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深吸长吐。在这样的年纪,我们无法选择想要的生活,也无法改变眼前的生活,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无论即将面临的东西会有多少苦楚。
牵着手站在人群中毫无例外,我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最终离别一刻紧紧相拥,抛开路人纷纷扰扰,抛开街头车马喧嚣。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从那混沌的车站回来的。躺在床上,只感觉身体一直在堕落,不断堕落,落进床单的包裹,落进地板的冰凉,落进泥土的埋葬,落进空寂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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