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往事

2018-08-15  本文已影响0人  BRUNOLI

非洲往事

把时钟回调至2005年,模糊的记忆就像擦去浴室起雾的镜面,一点点,慢慢清晰起来。

作为一名表现优异的新员工,我获得了领导一次“奖励”---出差非洲。通常这样的“美差”一定是优先老员工的。因为呆在总部,不但要天天“站台”,还要承担其他诸如课程开发,机房管理,技能学习与分享,英文示范授课等等工作;还有,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获得每月一万多RMB的额外净收入。

“广袤无垠的非洲草原上,成千上万的牛群又开始了长途跋涉。。。” 神秘的非洲大地,对于我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心中自然有着按捺不住地兴奋和期待。

最终,任务锁定在---纳米比亚。哦耶,不错哦,至少不是尼日利亚,中非,刚果这样的国家。飞机经香港,在约翰内斯堡转机,抵达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

迎接我的是一位本地黑人司机,个子不高,年纪约在三十多岁,黑色的肌肤,但不是那种闭上眼睛,就找不到鼻子眼睛的黑;一双简易的布鞋,看上去像是穿了些年头;头上带着一顶连帽沿都起了褶皱的八路帽,显得几分滑稽;眼神倒是流露出十分的友善和期待。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很可惜不记得他的名字了,暂且叫他A。一开始,我蛮有戒心,因为纳米比亚的艾滋病比例,高达33%。但是日后,他几乎成了我专属司机,也成了我一提及非洲,就一定能在记忆的漩涡中搜寻到的非洲朋友。

办事处配有一辆丰田卡罗拉,A君每日准时接我去纳米比亚电信的培训中心授课。所谓的培训中心,大约是咱们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感觉。一层楼的教室环绕一周,院子中间是不算平坦的土泥巴;教室里木制的座椅,熙熙攘攘排着。在非洲,中午饭永远是一个我们最关注和头痛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抗过那煎熬的日子了。不过偶尔,我会请班上关系比较好的学员,偷偷让司机朋友接我们去搓一顿KFC。那个时候,他总是显得格外开心和健谈。

温得和克的夕阳总是来得那么早,我们也总是迎着斜阳回到办事处山顶上的大house。偶然在山的那边会下起太阳雨,筑起一道彩虹。我们一边欣赏着豪宅山景,一边和同事们畅谈着工作和未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它落下,静静地等待它升起。

〈插曲一〉

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的A看上去有些心事,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回家的路上,他见车上没有其他人,终于开口了:

-----“LI,你能借我50 Dollar 么?”

------“什么? 50 Dollar?” ,我心里一算计,差不多四百多人民币吧,“你要这么多钱干啥?”

-----“我没有钱吃饭了,我需要跟你借,下个月发工资就还给你。”

------“你吃饭不需要这么多钱啊,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啊”,说完,我掏出我口袋,以示自己清白。手心握着一百南非币。(我们用南非币)

-----“LI,我真的很需要钱,你手上就有100啊?!”

----我开始有点强硬了。“那不是Dollar,我没有50 Dollar”

-----A开始有点哭腔了,继续恳求道,“可是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吃饭,我现在给你开车很不安全,我需要你借我50 Dollar”

-----“Sorry, 我不能借给你!” 我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50美金是他每月三分之一的薪水吧,下个月他哪里有钱还我。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余下几天,我们的话题似乎变少了。后来,无意中和办事处常驻的人聊起这个事,才知道A说的“Dollar” 就是指南非币。现在想起来,就算真是美金又怎么样呢?

无独有偶,冰箱里的牛奶只喝了一口就出差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我尝了一口,“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坏得没边了。我刚准备倒进水池,被正在熨衣服的黑人保姆阿姨阻止了。这位黑人阿姨体型也够彪悍,身板估计有三个我宽,那翘起来臀部,感觉能放稳一桶水(对不起,没有恶意)。 她示意她需要这瓶牛奶,“天啊,这怎么喝”。。我告诉她,已经变质了,完全不能喝了。她坚持说,没关系的,她喝过,不会有事。就这样,我还在发愣的状态中,她已经接过了那瓶牛奶。

我啥也没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事后,我后悔的不得了,我本应该抢过那瓶牛奶,倒掉它,然后跑去超市买几大瓶牛奶给她(国外没有车去超市,是有点困难,但是走三十分钟路也能到)。可是我啥也没做,就像是一只没有脑子的呆鸡。

好吧,人在年轻的时候,谁没有干过几件恶心自己的事情呢?偶然想起来,真想抽自己几鞭子。

稍微能够安慰点的是,我后来跟A道歉,并借了更多的钱给他,当然我也不会等他下个月发工资来还我,就离开了纳米比亚。至于,那个保姆,已经无处寻觅了。(保姆一周就来一两次,而且经常换)

在非洲,我们莫名的傲慢,我们引以为傲的种族优势,我们自以为是的聪明,我们人前人后,有意无意的炫富,有些时候简直是一种羞耻!

〈插曲二〉

培训部老师出差,在小办事处都是宝贝。功底扎实,产品和技术全面。什么技术交流,客户宣讲,设备开局,啥都干。(干砸了,就有你好看!)这次毫不例外的被抓了壮丁,要驱车四五个小时,前往南部一个小镇解决故障。

一辆四驱皮卡。几个人经过一番“讨论”,我被安排在副驾-公认最不安全的位置。“要死就死吧,谁能掌控我的命运呢?” 我心还蛮大的。一出城,我就发现还的确有些危险。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仅仅够狭窄的两车同行,且无白色中线;车速基本在160km/h。其中一次汇车,对方车速估计超200km/h,连本地司机都心惊胆战。

"汝等小辈,安敢妄议天意?" 如果上天今日就要召回我的灵魂,我怎能不抓紧时间,最后好好欣赏下非洲大地的美景呢?!

恰逢非洲雨季,一路春色畅园!刘姥姥进大观园,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草地”! (土包子,这叫草原!)非洲土地上的绿色,比起内蒙古大草原的平顺细腻,多了几分粗犷和豪迈。

几缕阳光像一把把细细而又光亮的利剑一样,刺破厚厚的,低压压的大片乌云,斜斜地插在大地之上。也让各种色彩呈现出不同的层次和角度,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路边动物穿越的警示牌,仿佛在介绍着动物园里各式的动物,让你总是不无期待地,穷极其目地搜索着整个地平线。偶然你全部的注意力会瞬间被一棵大树所吸引。它有着枝叶繁茂的叶冠,像一把撑开了,又没有插稳的遮阳伞,歪歪斜斜地孤独的竖立在草原上。此时,你不自然地就会幻想,你和你心中的另一半,背靠背地坐在大树下,探讨着天真幼稚的童年梦想。

越往南,荒漠开始代替草原,炙热的阳光毫不吝啬它的热能,吞噬着大地。窒息般的炎热,让你闻到什么叫烤熟了的空气!所谓城市的道路就是洋灰的土,简陋低矮的房子,毫无生气可言。至于我所住的“宾馆”,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这一切就像是美国西部荒漠大片的情景。

工作对我来说,总是简单而又重复的劳动!“速速了结,离开这地方,回首都吧”,是我每天的祷告词!

记忆里,尚且还有系统部的B君没有介绍。一个总是扛着他昂贵的“大炮筒”,每按一次快门,就得跟我吹嘘要收一块钱。整个小办事处,就我俩个敢开办事处的奥迪出去瞎晃荡。一日为找去湖边的路,我俩闯入了全是铁皮屋,又破又烂的贫民窟。现在想想真是上苍给的造化,不然吾命休矣!

还有美丽的黑人学员小姑娘C君(我觉得挺美)和一脸稚嫩的黑人小伙子D君。我简直怀疑纳米比亚电信是招了童工来学什么电信交换机。所以,我也没打算好好教他们,没事就调侃他们两个。因此,我落下个“nauty boy” 的名号。

时间匆匆,总是要分别,总是要停笔!

载我离开的车,行至山谷的隘口。在这里就可以觅见你,与你道别--温得和克。细雨宛如面纱遮盖你的脸庞,却又让我依稀看见你含泪的双眼。是的,你真美!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总是一件难事,我已经十几载未能再踏上这块土地;然而,比相逢更难的,则是再别。无奈的牵挂就是我这一生命运的安排。再见,温得和克---美丽的姑娘,我会去看望你,就在不远的将来!

〈结局〉

回国后,没过多久,纳米比亚传来噩耗——办事处出了严重车祸,一死几伤! 后排中间的小伙子,被甩出车外,不幸遇难;其他几个重伤,驾驶位的被截肢!发去办事处的问安信,只是简要提了下,连名字也没告诉我!只望以前的战友安好,天堂有你!

牛虻

2018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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