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40）

曾经以为浪迹天涯

就能带你看遍世界

不想刚开始看世界

却几乎很难看到你

曾经以为面朝大海

就能陪你春暖花开

奈何数度站在海边

却总翻腾记忆浪花

程母走出门，看见在树边正拿起卷烟袋点着一直卷烟的陆父，说：“哥，你没事把烟少抽些。”

陆父猫着腰、边咬着卷烟袋边说：“知道。”，脸上挂着微笑。

“走，咱到后屋去。”  程母五部作三步很快走到了陆父跟前。

等他们离开书店一点距离，程母问到：“哥，你刚才在书店说找我有事哩？是啥事，你说。”

“月清，哎…… ”  陆父停下脚步，低下头叹着气。“哥不知道咋开口……” 陆父吞吞吐吐着说。

“是不是……这段屋里缺钱花哩？”  程母揣度着问。

“哎……” 陆父长叹一生气，沉沉地埋下了头。

过了半分钟，他又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歉意看着妹妹说：“前一段时间出去跟着咱村上牛蛋钻工了两个月，结果到现在工钱还没要到。”

“哥，你啥都不用说。大概得多少钱？” 程母问。

“给我先倒上三四百吧，这不惜若刚上初中，娃在学校要花钱哩，我给她留上五十块钱，剩下的把去年欠人的化肥钱给清了，再到三组买些麸子，屋里养的猪这段饲料快完了。”  陆父说。

程母二话没说，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数了数，一把塞到陆父手里：“哥，我跟前现在只有一百七十多块钱。你先拿着用，这两天刚进了货，我跟前稍微有点紧……”

陆父难为情地看着妹妹说：“没事，我再想办法。”

“你能想啥办法？” 程母顺嘴问着。

“回去问下街坊邻里。” 陆父说。

“咱村里的情况我还能不知道，谁手里能有钱呢。要么就是供学生，省吃俭用连房子都盖不起，要么就是娃出去打工、把娃在外面挣的钱都摊在房子上了，有几家光景好的人家跟咱平时也没啥来往，犯不着找人家借钱。” 程母说。

“哎，就是为这点事犯难，刚好今天过来，就问下你。”  陆父仍然哀声叹着气。

“哥，你一个大男人，别老整天哭丧着个脸，咱妈跟你老婆、娃一家人都指望着你过活呢。”  程母拍着哥哥的肩膀说。

“月清，你说的对。日子再难，也要想办法过活哩。” 陆父说。

“嗯，成尚看是没啥指望了。去年高考对娃打击太大了，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不出来。现在只能指望惜若了。”  陆父一脸愁容。

“哥，你别老想这些事了。成尚这娃一直念书不错，主要娃心里素质不好，考试发挥失常了，要不咱想办法让娃到县里重点高中去再补习一年？ 总不能年轻轻就一辈子蹲到家里吧。” 程母说。

“哎，月清，不瞒你说。屋里现在每天上顿顾不上下顿的，惜若娃到咱镇中上学我都没给娃置一件像样的衣服。别说到县上去了，在咱镇上再念一年就是屋里砸锅卖铁都供不起了。” 陆父坦诚地说。

——《十年》

晨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