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不只在回忆(一)
第一章:我上大学了
白色衬衫,咖啡色休闲裤,墨色长发高高束起,白皙的皮肤看不出夏天的痕迹。
大学的第一天,倪一在爸妈的带领下,背着个大书包来到学校。家庭条件一般的她,和家里人一路步行从学校大门走到接待新生的站点,找到自己的学院,化学与化工学院。红布上的几个大白字,高高挂起,傲然宣布这个专业很厉害。倪一自从暑假在爸妈的应允下,拥有了智能机以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浏览器搜索起这个学校的特长专业了。
据她了解,这个学校的这个化学什么的专业还不错。作为被调剂的学生,她更多的是欣喜,毕竟能上L大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还进了一个不错的专业,虽然目前解释不了为什么被调剂还进了这个不错的专业。
爸妈和倪一一起,登记姓名,领校园卡和宿舍钥匙,一个矮个儿戴眼镜学姐模样的女生走过来,微笑着说,我带你们走吧。倪一礼貌的表示感谢,便和学姐一起走开,倪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停地表示感谢,认为这个女生对人真不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社会上就是难得有这么好的人。在外打拼的人都这样,看惯了冷眼旁观,以为是常情,而还没有什么成就,又在多次的请帮忙被拒绝的时候,就更感到这样的主动实在难得,在社会上,随便让人帮忙就要钱,谁会免费为一个陌生人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倪一和学姐一路边走边聊住宿应该注意的事,很少聊到学习的事,这很好理解,从与她聊天的过程中,倪一得知学姐这次迎新主要是为自己的入党做铺垫,学姐是优秀分子,只是奖学金不曾获得过。学姐一路不停地说,平淡有礼貌却没有激情的话语,让倪一并没有多少的好感,甚至在想,是不是在大学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学姐中途提出要帮忙拎行李,倪爸赶紧拒绝,怎么还意思让一个小女孩帮忙拎东西呢,人家已经帮了这么多忙了,倪爸不知道这是大学里的一个活动。
到宿舍后,学姐介绍完这一切,嘱咐有什么事可以去那边找她便走了,这样也挺好,倪一和爸妈可以好好整理一下东西。她环视这个小小的寝室,期待地仔细看,希望可以找到让自己十分满意的地方。
五个人住的宿舍,寝室的门像是要罢工了,拉开很是费力。空荡荡的宿舍,一个物件也没有,看来她是第一个到的。淋浴的水管只能放冷水,床铺是一个下铺、四个上铺,一个人一个电脑桌,厚厚的灰尘积在上面,狭小的柜子。爸妈喃喃,东西不够放吧?“不知道,应该够吧!”。她勉强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其实她也觉得东西不够放。还没有细细的打量这一切,深沉的失落感便袭上她的心头。大学宿舍和想象中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宽阔的宿舍,没有上铺!她的心里波涛汹涌,不免在爸妈面前表现出来,“这宿舍怎么这么小?还没有热水,这怎么受得了啊!”这些抱怨更多的时候是在学姐介绍的时候说出来。说给学姐听,像是学姐是造成这一切的罪人似的,多么偏执的做法!
倪爸和倪妈则不然,除了门和柜子,他们都比较满意。毕竟还有电脑桌什么的,挺方便的。
正是吃饭的时间点,据说只有新生和接待新生的老师和学生过来了,食堂里的人没有那么多。这样适当的安静的氛围,在三个人看来是格外的亲切和舒适。然而倪一意兴阑珊,好在爸妈在热情的谈论所见所闻,她不用过于勉强自己。好奇心使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她即将要吃四年饭的食堂。一排排地木桌排着整齐地队列,亮出的泛着晃眼的油光,带着令人退畏的不洁感。为什么要用这种桌子?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埋怨。
接着发现大家吃完饭都是自己把碗筷送到收餐柜那边,好生奇怪,还有这规矩?直到她看到一个学生吃完饭直接走,放着桌上的餐具不管,被食堂阿姨示意要自己送餐具过去,她确信无疑了。她赶紧把这个发现告诉爸妈,他们一致表示新奇和赞扬,这是多么好的习惯啊,大学就是不一样!但是倪一却悻悻然,这是多麻烦的事啊!
接着就是去看望亲戚。住在小城市麻烦就在于,无论是什么事,总能很快就传地沸沸扬扬。而亲戚,就是不断地攀比中挖掘对方的故事,再加工,使之传地更远。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的亲戚是陌生人;而当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亲戚便成了亲戚。所谓亲戚,很多时候,还不如朋友。
想到就要和亲戚在同一座城市,想到伺候必需的应酬,倪一感到疲惫。然而还是和爸妈一起去了,为得是多陪陪他们。
子女在长大的过程中,时间会锲而不舍地在他们身上钻出一个个刺骨痛心的洞窟,谁都不能幸免。然而随着他们智力人格的健全,他们就会找到最大的主谋,也许就是来自自己的第一学校。他们未曾获得量身定做的抵御的铠甲。而他们的父母则难过地发现,自己竭尽全力地去爱却伤害了他们。
他们还发现,最爱自己的人,也是他们的父母。
亲戚的家很远,抑或说倪一的学校在郊区,所以去什么地方,都是远方。在城市的公交上,倪一坐在后面,爸妈坐在前面。外面的空气被雾霾充盈,一片灰白,远处的天幕上,鲜有云朵。这是天空的遗憾,这样的黄昏,会让人无限回忆从前的事。倪一任由自己浸在想象的泥淖中,突然想回到初中,发奋学习考进市重点,那样的话,高中就可以在一个诗香满溢的校园度过自己最好的年华。说不定能在花园小亭一隅邂逅白马王子。广播报站了,本来拥挤的车厢又涌上了一波人,还好倪一和爸妈都有位子。
一向晕车的母亲此时疲软地靠在窗户上,父亲则问候着。倪一心疼而镇定,仰起身来,轻轻地拍一下母亲,提议吃个苹果,那应该会好一些。父亲也这么说,但母亲轻微地说:“不吃。”车还没走多久,都怪自己任性,非要母亲过来,倪一觉得十分愧疚。想起包里还有塑料袋,她赶紧拿出来递给母亲,“吐出来会好一些。”
难受的母亲在吐过,下车吹过晚风以后,以后好很多了。到达亲戚家时,已经又开心活泼地聊天。跟女儿窃窃私语。在火车上没有座位,她对父亲气愤地说,“我说不来你非要我来!”,但经过汽油味的折磨后,她却没有说什么反悔的话。她舍得付出,但也会抱怨。这很正常,很真实,也很可爱。好好爱她,倪一在心里对自己说。
倪一清楚。这世界上,她最爱的人也是他们。然而她年轻,刚刚摆脱父母的唠叨、家庭琐事。如刚学会飞行的幼鹰,对天空的广阔充满了好奇与幻想,对自由充满了向往。她期待地想到明天苏茜要来,新室友也会来,她们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