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楠，得男！

看着手上的鉴定结果，毕德楠的心像被醋蛰了似的，狠狠纠作一团。又是个女孩……看着床边刚刚九个月的小女儿，耳边回想着妈妈的话：“男男，你要是生个儿子，我跟你爸爸死也闭眼了！”鉴定是婆婆托人去香港做的，内地查的太严，托了好几家医院都说要六个月之后才能鉴别出来，老公说真到那时会太伤身。是的，他们目标明确，要男孩，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

习惯性抚上已经显怀的肚子，似乎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触碰，小囡囡在跟妈妈说话了——她已经是一条性命了。或许她也感知到了母亲的不安，所以才会轻轻地安抚母亲的情绪吧。怎么办~思前想后，德楠决定先争取老公支持，毕竟除了自己他是孩子最亲的人了。再有一会儿，他该下班回来了。先跟他商量商量吧。

“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刚刚在楼梯道响起，毕德楠就急切地上前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啦！”毕德楠抬眼望向这个鬓角已经夹杂着一些白发的中年男人，努力勾起嘴角。然而，他抬眼望向门内，视线却并没在她身上停留。

“嗯”抬腿进屋，李建设一如既往勾着头，踢腾着有些翘头的皮鞋，打算换双舒服的拖鞋。

“今天怎么样，可累啊？”抬脚往前踢了踢拖鞋，毕德楠依然努力搜寻着男人的目光，曾经那目光让她两颊绯红，心头小鹿乱撞，只是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触碰到那样炙热的眼光了。

“还不就是那样，晚饭还有么？”套上了拖鞋，放下了公文包，李建设转身走向了卧室，天太热，他要把工作服换掉，换上背心凉快凉快，显然清凉的需求让他完全忽视了妻子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目光。

“有，有，有的。那个，我给你盛碗稀饭吧，养胃的。”拢了拢已经滑落到耳边的发丝，毕德楠心想，还是先满足男人的胃吧。

“你大着肚子， 就别跑来跑去的了，我一会自己去搞一点就好”

“没事，都四个多月了，老坐着也不好，我去给你盛，你先洗个手，马上就好”

绿豆稀饭加上了一些黄澄澄的小米，配上爽脆的腌萝卜，就着白馒头，不算多丰盛，但在夏季来说，依然是清爽的晚餐。

仿大理石的餐桌上，左边是一口馒头一口稀饭的男人，右边是频频抬头想着寻找合适机会开口的女人。窗外的蛙叫，高一声低一声地响起，伴随着的是男人吸吸溜溜的喝粥和嘎嘣嘎嘣的嚼萝卜声。眼看两碗稀饭都下了肚，女人仍然犹犹豫豫地没有开口。

“德楠，这孩子我们养不起，你知道的”男人说完，收拾了碗筷径直走进厨房。

眼里渐渐沾满了水气，脚上也完全没有了力气，毕德楠就这么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如果是男孩，就养得起了么！”

“不用你养，我自己带！”

“你是她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

千言万语，塞在胸口，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大姑娘刚刚上小学，小女儿才刚刚断奶，自己的工作还没找到又已经怀了孩子，全家的口粮，都靠着男人去挣；她没那个底气。何况，真的闹翻，带球的她能靠谁？爸妈也都是支持男人的。所以，她只好伏在那里哭泣，肩膀耸动，眼睛通红，仿佛多哭一哭，也能尽自己一份心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