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护法》 ：暗黑向里撕碎美好的东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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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大护法》，内心一时无法平静，从没想过一部带着限制级“噱头”的国产动画电影可以这样打动我。

想起导演不思凡在创作过程中说过这么一句话：“用最纯粹的状态去创作，永远冲着自己想去的方向。”他也可以说是成功地实现了他的创作初衷：尝试用最简单的形式，讨论最复杂的人性。

这部动画电影里闪动着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大护法、太子、庖卯、欧阳吉安、欧阳鸣、罗丹、隐婆、小姜。而在这些个性鲜明的人物中，我最喜欢小姜。

小姜，作为花生镇里的一个花生人，却与别的花生人不一样。别的花生人要么就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要么就是为独裁者欧阳吉安在流水线上工作；要么就是拿着枪到处暴力地残杀长出毒蘑菇的花生人。

而小姜常常远离人群，到村镇边缘的悬崖看风景，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一个和花生镇不一样的世界。花生镇，整个村落以蓝色清新为基调，格局模仿贫民窟，乍一看充满生活气息，实则不过是欧阳吉安用来养殖与统治花生人的一个机制而已。在这个机制里，花生人不需要思考，他们只需要被制造，然后猪猡般地被喂养，直到秋天脑子里长出黑蛊石之日，便是他们被杀之时。

在这样一个无意识群体之中，小姜无疑就是花生镇中的一个异类。小姜相信自己眼里的真实，他拥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评判体系；同时又囿于花生镇这样一个没有自由的巢穴之中，害怕周遭花生人嘲笑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和其他花生人一样贴着假眼睛，假嘴巴，即使一点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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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小姜看风景差点掉落悬崖时，被路过的太子搭救。那是他第一次和花生镇以外的人接触。一时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致谢太子的他，于是在太子饥饿之时默默准备了瓜果。一来二去，太子和小姜成为了好朋友。太子为小姜系上了红丝带，作为他们下次相认的标志。太子对小姜的肯定，使得小姜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存在与想法，对自己在花生镇的格格不入开始释怀，也对真正的人有了新的看法：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

随着动画情节的展开，小姜从隐婆那里知道了花生镇居民们命运的真相——所有的花生人在秋天都得死；而长出毒蘑菇的花生人并不是感染了瘟病，而是开始拥有自己的意识；花生人一直食用的蚁猴子其实就是花生人自己。

而隐婆作为花生镇的另一个异类，是全镇人里头唯一一个不贴假眼睛和假嘴巴的人，同时她用来包裹全身的布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长出的毒蘑菇。

电影中有一段我觉得十分精彩的对白：

隐婆：“贴假眼睛不舒服为什么还要贴，就因为别人也贴吗？”

小姜：“你不知道我不贴他们会怎么笑话我吗？”

隐婆：“笑话？怕别人笑话，最后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隐婆和小姜在地下室被欧阳吉安发现，隐婆被抓，小姜跳进了隐婆所说的天桥逃过一劫。小姜落入水中，贴在脸上的假眼睛掉落了半只，随即他将剩余的假眼睛与假嘴巴一并撕去。而在水边看着小姜的几个蚁猴子看到他的真面目，忍不住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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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蚁猴子忍不住后退几步，看到这一幕时，我也下意识地在坐凳上往后靠了一下。何止是其他花生人要嘲笑他的格格不入，我也对小姜的真实面目感到害怕。

是谁说的真相往往令人恐惧，于是人们便选择逃避自我。同时我也想到马洛伊山多尔在《草叶集》中说到的：“世界只会接收、看见你被人类意识中那面神秘而扭曲的镜子加工并反射后的意志。”

这一刻，小姜的心智经历了质的飞跃。

而在电影结尾，小姜为了搭救太子却死于庖卯的刀下。那一刻背景音乐响起了蔡琴唱的“你一定要是个孩子”。应景的音乐之下，太子从小姜的脑袋里取出了一块石头，和致幻、剧毒的黑蛊石完全不一样，那是一块发着蓝光的水晶石。在歌德的色彩论里，蓝色是蛊惑与宁静的综合体，就像凝视下的激情，暗流汹涌。但蓝色也是自由的颜色，因为天空和大海，都选择了它。

导演不思凡在接受采访时被问到，为什么最后选择让小姜死。他说想制作更多真实感，他反问为什么好人就不能死呢。在这样一部非合家欢类型的小众电影中，小姜的死最后凝结成一块蓝色纯洁的水晶，由太子带着去看外面的世界。

自由意志在这一刻得到彰显，正如里面据说被剪去的一句谢幕台词一样：“此片献给所有时代高墙下清澈的灵魂。”

而小姜像小孩子一般，坚持着自己的初心，正如导演所说，感谢给我逆境的众生，在反乌托邦的世界里，暗黑暗不下心中守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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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友钱德勒卡夫卡在影评中说到：在我看来，这完全取决于观众当时的心态和看待这个情节设置的角度。我们当然可以选择相信，人类永无法逃脱根植在人性中的自私贪婪愚蠢，与对其他一切生物的敌意，历史只不过是一种重复，人类从未真正进步，追寻善与美毫无意义，而人穷尽整个族群的努力寻找的真理、一切的答案，也许并不存在。事实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纵使我坚信，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始终走向不可避免的自毁，但那些超脱于“劣根性”的人，那些对世间之恶了然于心，却仍然坚持善待他人、坚持追寻真相、坚持创造美的人，又总让我执拗地选择搁置我对人性的失望，我不觉得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仅此而已。

这让我想到米勒爷爷说人们需要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正是因为人们除了在故事中获得了模仿与学习带来的愉悦以外，人们需要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去进行自我解构。在我的理解中，我们是在一个又一个故事中找到自我的情感支持的。

人们喜欢真善美或许不代表他们自己追求真善美，而是通过故事表现出的真善美让他们去相信人性既然有黑暗面的存在，那就必定有光明。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不同的观影者对这部电影褒贬不一，甚至了出现严重的两级分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我喜欢有争议的电影，这或许更加证明了这是一部值得用心去欣赏的诚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