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山川的多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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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地理》在1888年被创立，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下世界百年的人文自然。今年，我踏入《经典影像大展》，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作品经历千中选一被刊登在杂志上后，为何又成为百年积淀的经典。

《国家地理经典影像大展》分为八个主题板块，分别是：探索发现、大地之美、奥妙生命、勇闯未知、全新视界、环保之声、《国家地理》的摄影记者们、巍巍华夏，每个展区都被设计了不同的纯色背景墙。

在签到处遇到一群背着摄像机的观众，我想他们是来学习拍摄技巧和构图的，而我可能是来寻找旅游景点的。混在他们中间，我正式踏入被红色包裹的“探索发现”。

在八个展区中，我不止一次在作品的展上，看见不同的摄影师们说“等待”。他们经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枯燥的等待，记录下一瞬间的美好。

在他们镜头下，无论是在草地上说悄悄话的美洲浣熊母子、还是在夜晚将头埋入花瓣大快朵颐的灰熊，又或是在雪地里跳跃嬉戏的赤狐、在冰面玩耍的北极熊……都会让我想到俏皮可爱的人类孩童。

通过照片，我能感受到幼崽对母亲的依恋、浣熊妈妈对孩子非要紧紧黏着自己才肯好好走路的无奈，我能体会灰熊独占一份甜品的得意、赤狐在柔软的雪层留下脚印的兴奋，我竟怀恋起那份被厚厚的衣物裹得像北极熊一样、在冰天雪地里和好友玩耍的快乐。

在这些动物中，有一张展品让我有些怀疑工作人员是否不小心把它放错了位置。安安静静的“布老虎”怎么能和活蹦乱跳的动物们一起在“奥妙生命”展区相处呢？尽管印象中，布老虎底色是火焰般的红，而它的底色是深蓝，但很可能有些地方的布老虎就是这个样子。

幸好，我认真看了看右下角的简介，才知道这是有着华丽配色的海兔，尽管外观轮廓看上去像是布老虎，它们确确实实是一种生活在深海的动物。

海兔（自摄于《国家地理经典影像大展》）

这些自由自在的动物和它们传递出的情感让我想到了一个词——“万物有灵”，这是一个日常生活中很难被想起的词语。尽管小区不远处就是绿植茂密的河滨公园，尽管河边的绿地上经常有宠物狗在开心追逐，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它们和我们是一样的。而在这些被定格下来的作品中，我看见它们之间也有亲缘关系，它们也有喜怒哀乐，它们和我们共享这片山川。

我也很少想起，在那些远离城市的地方，也曾留下我们祖先的身影。在遥远的过去，世界各地的原住民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用绘图记录他们的心意。在荒野的洞窟内，那些或粗犷、或精致的线条形成一幅幅岩画，它们幸运地逃过了岁月的侵蚀，后来的人们才得以通过一篇篇穿越千年时光的“新闻”熟悉先民笔触下的生活与万物。

人类曾经是那么的崇拜自然。冰川水与火山岩交锋中形成的亨吉瀑布被高耸的柱状山石围绕，或许只有冰岛神话《埃达》中的巨人能够轻松踏着山石走向山顶，惬意地欣赏他们精致的花园。那是巨人，他们眼中普通的小桥流水，足以震撼冰岛先民的内心。即便从未见过那世代传承歌谣中的神明，也并不妨碍先民的虔诚。

亨吉瀑布的水流（自摄于《 国家地理经典影像大展 》）

这份冰与火的交锋承载着过去的印记，也带来未知的畅想。在地球的另一端，火山的高温灼烧着黑色岩壁，在冰雪表面勾勒出线条。炽热与严寒的交锋让洞口仿若被特种金属保护一般，只留几束极具科幻感的蓝光从冰盖的缝隙中跑出。

谁能想到，这些大多数人只在光影绘制的未来中见过的场景会真正地出现在眼前。即便双脚切切实实地踩在地球上，但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赞叹，让人分不清这里是南极，还是星空中的土卫二。

带火的冰洞（自摄于《 国家地理经典影像大展 》），

千百年后，这个星球上依然有壮观的日出和绚丽的晚霞，有被雾气浸染的山川湖泊，有兢兢业业的满天繁星，有曾经被信以为真的故事成为神话读本。

在大地上轰鸣的蒸汽帮助人类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又一个工业科技被发明之后，在广袤的森林深处，人们用工具在墨绿中修建起明黄色的道路，这些道路就像沙漠一样吞噬着土地的生机。远远望去，分不清道路两侧是烧焦后被胡乱堆叠的树干，还是裸露出地表的黑色岩石。

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细节就这样聚集在一起呼啸而来，触目惊心。明明山川不会说话，可为什么站在《开凿山脊》前，我会被铺天盖地的悲伤包裹得透不过气。

也许，这是布展人的刻意设计，与周围的瑰丽风景相比，《开凿山脊》就像是一记警钟，直白地讲出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伤害，让人想要逃离这份沉重，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开凿山脊（自摄于《 国家地理经典影像大展 》）

奔腾的河水水位下降，高耸的山石露出整齐的腰线。曾经坚实的道路变成碎冰，北极熊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路。甚至，万年洁白的冰川上出现湍急的大河，即将裹挟着冰盖滑入海中。当赖以生存的耕地被海水淹没，人类和动物一样手足无措。

如果没有意识到破坏和变化对万物的影响，可能不会有自然保护区让动物们拥抱嬉戏。如果仅仅展示巍峨山河，可能不会有更多的人意识到需要做出一些改变，而不是仍由它们孤独地变为绝唱。

多重山川，多重情绪，人和万物，我们是平等的生灵，和谐共生永存。

后记

随着纸质版刊物订阅人数的下降，创刊135年的《国家地理》在6月底解雇了最后一批专职撰稿人，将业务重点从纸媒转向其他渠道。在未来，不知道它的发展会怎样，但在以往，它吸引和启蒙了众多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