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曾经少年（45）

窗外的黑夜越发浓密，高大的白杨树依然直刺突兀而空旷的天空。矮胖的松树长久地顶着一身粗糙的疙瘩，腾不出手来收拾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冰冷的水泥电线杆毫不费力的举着一只三百瓦的电灯照亮脚下的路，瞌睡的星星开始把头藏在广袤而温暖的被中，余下的依稀闪耀的几颗都是马骁的朋友，在等着他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身影。

小布沉浸在一股爱怜和一股悲哀交错之中。现实让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哪怕藏着、掖着高傲的灵魂，也要低下头颅。

大耳拿着失而复得的卷子，对着马骁说着什么。

马骁还是心不在焉，似乎丝毫没有要做这张卷子的意思。

“还有五分钟下课，卷子做得怎么样了？……”讲台上传来老师的讲话声音。

“没做完的、不会做的，可以互相讨论，或者上来问我……”老师紧接着宣布，“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准备下课吧……”

同学们抬起头。做完卷子的一些放下手中的圆珠笔，活动一下肩膀，恢复脸上的轻松表情；没有做完卷子的一些还在低头琢磨解题方法，似乎总是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将题目完全解答出来；马骁从桌角拿回卷子，安静而小心地将卷子对折起来，放到桌斗里厚厚一堆卷子上面；大耳看着那道老师指点过的桥洞函数题，若有所思，像是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小布抬起头，紧紧盯着老师的衬衣，和衬衣缝隙里露出的一点白，一点幻想。

胆大的学生开始假借讨论问题之名拿着卷子在教室到处乱走，放松着压抑了一天的神经。

两个女同学结伴朝小布走来，小布不舍地将目光从讲台上面收回，看着小心翼翼走来的同学，心中升起一股疑问。

“我……我能用一下你的书……书吗？”其中一个女孩害羞地对小布说。

“嗯？……书？什么书？……”小布有些不解，他并不是班上的好学生，他的书完全跟新发的没什么区别，要是用书也应该用同桌马骁的，那密密麻麻但是条理清晰的塞满笔记的书。

“哦……你看……这本可以吗？”尽管小布十分不解，但还是为了避免眼前女生的尴尬，随手拿起了桌面上放着的数学书。

女孩子点点头，接过那本书，然后两人转身抵头笑了一下，似乎有意背着小布在做些什么阴谋。

两人没走多远，又折返回来。方才的女孩仍然害羞的说，“不好意思，我……我想……还是不用了，快下课了，不用了……谢谢……”。

小布愈加迷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不可思议的愣在那里，看着眼前转身而去的两个背影，心中升起迷雾般的无可奈何。

“叮铃铃”，第二十二遍铃声准时响起，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一天里最令人愉悦的铃声准时响起。

“下课……”数学老师下课的声音也第一次这么使人感到愉快。

马骁收拾好桌面的书本，站起身朝门外走。

大耳将卷子胡乱塞在桌斗里，紧跟着马骁踏出教室门口。

小布似乎想要一直站着，想要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但是温暖的宿舍和困顿的睡意催促着他赶紧逃离教室这个是非之地，所以他三步并作两步，再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紧跟着两人的脚后跟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