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一角

不知是因为酒店就坐落在老城区的缘故还是本就是贵阳一景，老楼众多是我对贵阳最深的印象。不论是一路上透过大巴窗口风驰电掣的一瞥还是下午在居民区的四处转悠，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老楼，或为着那灰色的墙体，或为着那古旧的格纹，或为着那掉漆的大门，而深深让我心悸。

一下午在酒店周围的居民区探索，对比起广州的老城区来说，贵阳的要更老旧，更狭窄。除了那寻常发灰发黄有铁锈痕迹和粗粗的防盗网的楼体，这里的墙壁上更显脏乱，会有未揭掉的通知布告和各种油漆的涂涂画画。这里的一楼不再像广州那样都带有小院，有些确实会有，但对于一楼的住户来说最显著的特点还是那对外的店面。所谓贵阳不出小区便能找到小卖部，贵阳的小店经济确实是十分发达，只要是有居民楼的地方，一楼必定会有小卖店。不似广州街上那样店里灯火通明装潢华丽，这真真是居民风味浓重的小卖店，该瘪窄，该简陋，该昏暗，并且老板总会是附近的居民。颇有奇异的地方是那些小卖店里面包店的比例十分高，其中以做蛋糕为主的更是不少，即使是最简陋的店面，里面卖的糕点也足以使我流口水了。看上去比我家附近的好吃不少。卖瓜子果仁的店也不少，比粒上皇便宜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为一楼变成了商业型店铺，其他楼层的住户上楼的方式便五花八门的了。我有见过把大门入口放置在二楼，所有居民统一走过“小天桥”从二楼进门，天桥下方正正好是一楼的小院子。以这样的姿势俯瞰那四面环墙的院子，更觉安定，顿觉温馨。我也有见过一楼住户将门独立开出，其余楼层则另开一楼梯上楼。甚至还有见过楼体最边一道狭窄楼梯独独延伸到二楼一道孤零零幽森森的门，门里门外都长满了植物。那幕景倒着实让我兴奋了很久，也许是因为它的静谧，也许是因为孤独，又或许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这样不随大流，竟能独立开条超级通道直达家门。甚至也看到将独栋一层的小房子侧面做成楼梯，走上去在房顶竟搭了个菜棚，顷刻间屋顶变得绿油毛绒了。

我最喜欢的事便是偷偷瞥进一楼住户的家门，想方设法地看清别人家里的摆设。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狭窄的屋子，拥挤的家电，昏暗的光线，慢悠悠的老人，怯生生的小孩。这样的配置确实从来达不到优质生活的标准，我妈也时常不理解，为何我对这样糟糕的环境如此痴迷。但我确实痴迷。即使知道里面如何，也总是想看一眼，再看一眼。不知是黑暗里透出的神秘令我着迷，还是拥挤里透出的生活气息吸引了我，又或许只是一个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小孩无知的好奇。

所谓贵州人热爱麻将这话确实不是吹的，只要有三五人聚集的地方，他们总是在打麻将。不管是小卖部门口，还是半开门的一楼住户家里，或只一个空旷的平台，桌子一搭便开打了。甚至我走过一扇严严实实的窗，里面透出来的也是麻将的撞击声。贵阳人处处透露着悠闲的气息。路上从来看不到匆匆赶路的人，只有坐在家门口削水果的老人，在自家蛋糕店里晃悠的老板娘，坐在菜摊前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烟相互聊天的老太婆，也有肉摊前被红光照亮脸庞的挥舞着苍蝇拍的老大娘。

若说贵州有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莫过于在如此人烟味浓重的街道旁，坐落的那条浑浊湍急的南阳河竟然蕴含着异常丰富的动植物。河水并不多，周围露出宽宽的河岸。有部分的河岸因残留下丰富的河水，混合着茂盛的植物，组成了自己独立的生态环境。里面栖息着不少青蛙，蝌蚪，泥鳅，虾一类的热爱在浅滩活动的生物，于是一路上便碰到钓虾捞鱼的人。

再走几步，竟看到有人抓上来一只两个手掌大的王八，那王八一落地便急着跑走，那人一脚踩向它的头，再一抬脚，只剩个龟壳，头缩进去了。这部分河岸寸草不生，被条条框框的铁丝网覆盖着，正便宜了人们可以越过栏杆在上面行走。而铁丝网底下覆盖着的不止有大王八，还有鱼和龙虾。那人不过在铁丝网上搜寻了十分钟，岸上人手里提的袋子便已装满了。且捉上来的生物不比往常饭桌上吃的小，实是令人啧啧称奇。一顿丰盛的晚餐所需不过十分钟河岸的溜达，一双慧眼，和一双能伸到铁丝网下的灵活的手。

河对岸的大坝上，可以看到两个穿泳裤的人翻过围栏跑到大坝上头游泳。那大坝分了三层，每层的水冲下来组成了三层的瀑布。在最顶上泡着泡着，便不安分了，又跑到第二层来泡着，后又坐在大坝的边缘，两条腿在瀑布上荡啊荡的。我不知贵阳是否有对于河里游泳的规定，但是在大坝上泡温泉，实在是桩胆大的事。

我跟着一个穿着黑裙子，袖子部分是层层叠叠薄纱的小女孩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路上穿梭着不少放学回家的小孩，有被爷爷奶奶拽进漆黑的楼道里的，有伴随着回收旧手机声音跑得飞快不见影的，有站在一楼的门前拿着钥匙开门的。这个小女孩独自一人的。走过水果摊，菜摊，药店，隔着马路跟一群开摩的的中年人大声打招呼，在美妆美甲店时跟里面三缺一的中年妇女们聊天，走到蛋糕店前踌躇了一会。直到老板娘走出来，便询问了起来。那蛋糕店看上去极旧，最外头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三个大竹盘，里面摆着一块块蛋糕，盖着一层已不那么透明的塑料布。这家店里的糕点都是如此，没有包装好的成货，全是一盘盘的盖着老旧的塑料布，想必是全是老板自己烤的。尽管如此，也遮盖不了它们的诱人，且大半都是我没吃过的。小女孩和老板交流了一会，便提着一个放着块棕色的蛋糕塑料袋子离开了，应当是老板娘的推荐。我也转过头，走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