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冤冤相报何时了?个个都是薄命人
互诉衷肠,意思是相互之间诉说心底里的感情,通过诉说大家会有进一步的了解。
可以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可以是一对久违了的故交,也可以是一对红颜知己,甚至是一对知心爱人,不加保留地说出心里的话,相互了解。
一位老者走进来,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林勤这边,他走过来行礼说:“少爷,客栈找好了,请移步过去歇息。”
“好。”林勤回答道,又对玲珑、紫言拱手说道:“二位,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好说好说,后会有期。”玲珑回礼说道,紫言用拿筷子的手摆了摆,示意知道了。
林勤给掌柜结了弄坏东西钱,随老人离开了。玲珑瞧着他离开的背景,说道:“色,香,味俱佳,妙哉!”
紫言又尝了几一口菜,心道:“明明炒的很一般,哪来的色,香,味俱佳??”
又走几里地,回想十几天前天山的狂风暴雪,沙漠的黄沙满天,现在的天气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路边的绿树成荫,玲珑心情好了很多。
而紫言竟然一句抱怨也没有,让他骑马他骑马,让他坐车他坐车,让他往东不往西,让他追狗不追鸡。虽说是清静了许多,倒也不免让玲珑担心了起来,这家伙一定是有心事。
“我们要回去了?”玲珑试探着问道。
“嗯。”
“要不我们先去青州吧,第一次遇见你时,你说要去青州。”
“嗯。”
“你不要老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我,好不好?”
“嗯,好。”
“呃……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
玲珑决定开导开导他。
“好的。”
在路边拴好了马,玲珑找了处草地,拉紫言过来坐下。
太阳把阳光温柔地撒在两个人身上,微风吹到身上轻盈且温和,抬头望去,天空犹如一条锦丝蓝手帕,上面绣着朵朵白云。
紫言压抑的心情舒展了一些,玲珑说道:“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吧!”
“没什么。”
“你的脸都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说没什么。”玲珑边说边用双手做鬼脸,大拇指按着眼角往上推,食指按着额头往中间挤,一个皱眉吊眼的倒霉模样儿就出来了。
逗得紫言笑了,他说道:“我的都是些陈年旧事,还是聊聊你吧。”
“我?我没什么好聊的。”
“你从出生就天天想着做大侠?”
“怎么可能?我娘习武,我就从小跟着她练。娘的本意是让我的两个哥哥也习武的,谁知道他们两个没有武学方面的才能,娘就一心一意地教我了。
娘还说,习武之人当以品行为重,不可以恃强凌弱,凡事以理为先,除暴安良,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而且要虚怀若谷……”
紫言打断玲珑说道:“你娘对你要求的也太多了。”
“你懂什么?娘她是为了我好。爹爹却不太喜欢我习武,他总是告诉我,女孩子要学学针织女红啦、三从四德啦、琴棋书画啦。不过他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只敢偷偷的跟我说,他怕我娘骂他。
后来,从长辈们的嘴里知道我有一个表姐,叫应如是。每一个人提起如是姐姐都在夸她,就好像她是仙女下凡一样,有一次娘要去舅舅家,我就求着她带我去,见到了如是姐姐。
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长辈的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如是姐姐真的是像小仙女一般,人长的漂亮,又会穿衣,又会打扮,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针织女红无一不哓,知礼仪,懂规矩。
反观我,就是个只会舞刀弄剑,别的什么都不懂的野蛮丫头,怪不得爹爹老是叫我丫头。”
“真有那么漂亮吗?”紫言问道。
玲珑转头奇怪地看着紫言,突然朝他肩膀上狠狠地打了一拳,说道:“收起你肮脏的小心思,不许乱想!!如是姐姐已经有未婚夫了,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什么也没想,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紫言揉了揉有点疼的肩膀,辩解道。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反正如是姐姐就成了我的最好的朋友,后来天降横祸……唉,现在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是否安全?”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赶路了。”紫言对玲珑的经历不是很感兴趣。
“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开心?你是不是跟天山雪域派掌门发生了什么?”
玲珑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开导紫言的,怎么反而是一直在聊自己的事情?
“你非要听?”
“对呀!对呀!你跟人家那个穿的肉隐肉现的女掌门肯定有点什么,嘿嘿,说来听听吧!”
“好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可是你自找的。”紫言顺势躺在草地上闭目说道。
“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距今100多年前……”
“停!!简短一点好吧,我不需要你跟我介绍你爷爷的爷爷发生的事。”
“我是想长话短说的,可惜说来话长啊。总而言之,那时候我初入江湖追查仇人,没过多久,身上钱就花完了。一天坐在一家包子铺里吃包子,边吃边想,接下来该怎么挣点钱。
当时我还真不知道挣钱有多难,我正在为钱发愁的时候,跑进来一个满是血污的人,他说他叫陆通,得罪了华山派的人,跪在地上求着别人帮帮他。身上有血说明已经跟人动手了,那一带是华山派的活动范围,华山派又是大派,没有了人愿意帮他,也没有人敢帮他。
这时追过来一男一女,都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女的用剑指着陆通,让他自断右臂,再割了自己舌头就饶了他。”
“啊?也太狠了吧?”玲珑看紫言躺着挺舒服的,也躺他旁边说道。
“对,当时估计所有人都这么想,我就问他们有什么仇怨,一问才知道,那女的是华山派的一名弟子,名叫赵棠,陆通是个小混混,看她漂亮企图调戏她。”
“他也是活该,不过也没必要让他砍掉右臂,割断舌头呀!”
“没错,我当时就这么说的,可是赵棠不依不饶,还想跟我叫板。我正因为没钱而烦得不得了,就跟她动起手来。无意间,真的是无意的,我的手碰到了她身上不该碰的地方。”
“噫~~!你好恶心,故意的吧,这段跳过!”
“真的是无意的,那时候我刚入江湖,很少跟人动手,下手也没轻没重。反正后来她师兄也上前一起帮忙,通通被我打败了,他们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放了几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通就很感激我,还以为他身上有些钱,没想到他也是个穷光蛋,跟我道谢了之后就各走各的。万万没想到,三天后有个华山派的高手追上我,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就是陆通的人头。
那人是故意杀了陆通后割下人头,拿给我看,我愤怒无比,出手就不留情了,那个人很厉害,可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临死前,他还在狂喊:‘你死定了!你对上的是一个门派,还有跟这个门派有交情的门派,江湖虽大,但已经再无你的容身之处!’但是我压根就不在乎他说的废话,一脚踩烂了他脑袋。
我跟陆通只是萍水相逢,更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他的死却让我特别愤怒。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不帮他,也许他反而能活下去。不管如何仇怨已经结下了,有人不停地来找我寻仇,就这么打打杀杀下去,仇人是越来越多。
有次我受了伤,逃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阁楼上躲避,饿了一天的我等到了晚上去找吃的。不曾想进了大小姐的闺房,还惊动了她。我告诉她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点吃的,现在就离开,希望她不要叫喊。
她给我拿些水果,又摸到我身上的血,知道我受了伤,便留我下来养伤。”
“所以你就住在人家闺房里了?”
“当然没有,她是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女孩。哪个正经姑娘会留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闺房里住?阁楼上有很多空房,我就躲在那里。她会悄悄给送吃,还时不时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出去过吗?”
“有,不过很少,只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有机会出去,一年也没几次,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你这么幸运的。”
“太可怜了。说起来,我还确实很幸运。”
“在我身上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家里的一个护院发现了我,他叫哲。”
“好奇怪的名字呐。”
“他是西域人,原来的名字很长,又难念,就让人帮他取了个中原名字。他发现我对这家人没有恶意,也没有揭发我。他是个武痴,几次试探性交手后,他知道我是个高手,老是想跟我全力以赴地比试比试。
我们三个人一商量,总是在这里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们一家人。哲提议带我去西域,西域很大,他对那里比较熟悉,中原人也不多,就算避不开仇家,也能清净一段时间。
临走的时候,她有点舍不得我,哲说让她跟我一起走,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留下。”
“啊?太可惜了,如果跟你走,说不定你们就是一对儿了。”玲珑婉惜地说道。
“可惜什么?她呆在家里陪着父母不好吗?当嫁年龄之时,她父母自会帮她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接着生儿育女,白头偕老。我除了一堆仇家,什么都没有,没有理由非要跟我去亡命天涯啊!”
“我只是觉得……唉,算了,你继续说吧!”
“到了西域还是没有避开追杀,这个时候追杀我的人,已经不全是跟我有仇的人了,还有一些想要扬名立万的人,这时候的我已经是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了、名门正派中口中的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
最终我们在一片沙漠里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战,追杀我的五十多名江湖中人都被我杀了,我自己也深受重伤。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赵棠怎么样了?”
“听说她自杀了。”
“啊?”
“她的父亲、叔叔、哥哥、未婚夫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个个都是薄命人。”
“哲找到了我,他带我去了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个部族,族长精通西域医道。他带我去求医,族长不愿意为我治疗,因为我没有钱支付医疗费,哲也没有足够的钱。
后来族长的女弟子小筱治好了我,她就是现在的天山雪域派掌门,你见过的。”
“难怪你们那么亲近,原来有那么深的交情。”
“小筱、哲和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讨论武功、人生、医术。小筱成功地学到了哲的武功,还把武功里融入到医术中。哲也成功的把我的武功融合在他的武功里,而我既学不会小筱的医术,也学不会哲的武功。
哲是个武学奇才,又是个武痴,他不停的找我挑战,但总是输,经过多年的修练,他自信心满满地找我决斗,可还是输给了我。
在现实沉重的打击之下,他开始偏剑走偏锋,修练一些危险的武功。我修练的《逆生仙诀》主要目的是返老还童,哲也开始追求长生不老之类东西,最终他也确实做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练成神功的那一刻,确实做到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长生不老,甚至他自己都杀不了自己。可是对伴随而来的是可怕的副作用,他浑身被内功强化过心火烧的焦黑,像是被人剐去了一层皮肉,时时刻刻受着烈焰灼烧的痛苦。
这烈焰偏偏烧不死他,只会不停的折磨他,他身上没有任何弱点可以至他死亡,除了我没有人有方法杀他。
你问我跟小筱发生了什么?小筱带我去杀了哲。
求生不得不可怕,死了之后一了百了,求死不能才可怕,只要你活着就要面对无尽的痛苦。”
听完玲珑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该责怪谁,陆通有错,罪不至死,赵棠是受害者,但她也有错,紫言也有错,被他杀掉的那个华山派高手也有错,为了名利追杀紫言的人更有错,可似乎大家的做法都有一定道理。
一场悲剧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而是所有参于者的错。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