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女孩
大学时我有一个室友,暂称呼她为小A吧。刚认识的时候觉得她就是典型那种南方女生,礼貌,温婉,羞涩。虽然有一些任性,倒也显得可爱。后来发现她竟喜欢打王者,而且不是一般女生单纯因为好奇而随意玩玩那种,是真的会看游戏主播打联赛,了解每个英雄特性,知道如何配合队友的高手。那时小A每晚都会约上朋友语音一起打几局,激动时往往控制不住音量,遇到坑爹队友时会止不住爆出口,这人前人后的反差令人瞠目结舌。我也好奇过,很少见到这么爱打并且打得好王者的女生。
初入大学,大家都还保持着矜持,唯有小A很特别,平日里倒也客客气气,但是只要一打起游戏,就像是换了个人,一会哈哈大笑,一会气的骂人,一会又窃窃私语。而且经常打游戏打到半夜,不过大家也只当她是个为游戏疯狂的人,对她的吵闹多加包容,有时吵得很了,提醒一两句,小A也都会道歉收声。我也曾好奇过与小A一起打游戏的人是谁,但小A并没有细说,只是含糊过去,我便没再问过。
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小A像只小刺猬,对待不熟悉的人很友好、包容,或者说是客气,但对于熟悉的人却更多的是任性妄为,说话直爽,有许多的小脾气,很容易伤害到别人却不自知。可当有人伤害到她时她会立刻武装自己,将浑身的刺都对准你,而自己却躲在坚硬的外壳里默默哭泣,但当你又对她好时,她便会后悔,后悔自己对你是否言语太过严厉,后悔自己的行为。总之,是一种让人又爱又恨的性格。
很久很久以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A很少打游戏了,脾气也不再那么任性了,连说话都变少了,聊天时也总是淡淡的语气。那时的我以为她可能是游戏玩腻了吧,可是后来我才明白,知道所有的真相。
小A原有个在一起两年的男朋友,高中毕业出国留学,比中国晚两个小时时差吧,男生喜欢玩王者,所以小A也学习打游戏,就为了能陪着男生一起玩。男生出国后因为时差,女生只能晚上晚一点跟他一起玩。但那时小A与我们并不熟悉,所以也未说过她这个在国外的男友,又或者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许就止步于此了,只不过是少年时的情愫与坚持一直苦苦支撑。
小A的男友出国后,俩人因为时差与课业不同,能一起聊天的时间并不多,基本集中在晚上,这也就是她经常晚上打游戏到很晚的原因,她想要的不是一局局游戏,而是希望男生能再多陪她一会。现实的距离让她怯懦,触不到的虚幻让她甚至不敢说出自己有男友,在大学这个恋爱满天的地方,她默默等待,独善其身,只为男生离开时说的等我,只为当初那个一脸认真向她表白的少年…
可是一切好像都变了,男生似乎变得越来越忙,就连晚上一起打游戏的时间都变少了,明明看到他的游戏在线,可下一秒却又显示离线。后来小A从俩人的共同好友那里得知,男生在和另一个女生打游戏,并且俩人是一个学校的留学生,平时来往密切。
我与小A的关系还不错,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有男友的人,看她在寝室里郁郁寡欢,便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小A答应了。
窗外的天灰蒙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已是深秋,下过雨后天凉了许多。许是因为下雨,食堂里人不多,看了一圈,最后选择吃拉面。
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桌,喝一口热汤,从头暖到脚。小A却突然开口了,“我分手了”
我愣了一下,看向小A,拉面的热气翻涌,模糊了我的眼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虽早有预感,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那些老套的话宽慰她,可小A却忍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滑落,一颗接一颗,流过脸颊,滴入面中。“昨天晚上分的了,我就是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小A带着鼻音,断续说到,我知道,因为之前她和我说过她男朋友的事,所以,现在分开了,也应当知会。
揭穿,狡辩,争吵,冷战,分手。这样的戏码太过熟悉,不必多问。我递给小A一张纸巾,她很客气的说了谢谢,也许是觉得在别人面前哭很不好意思吧。
“没事,他这个渣男,分了更好,为了他不值得。”我故作轻松,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以前小A和男友吵架时也会拉黑删除换头像,也会说分手,可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也是撒娇的一种,男生哄一哄也就好了。可是这次,男生只回了个好。
那碗面终究没有吃完。
后来他们也和好过,但是没有意外的还是分开了,重蹈覆辙不过是对过去的放不下,也算是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彻底分开的缓冲。她可是胆小的刺猬,受过伤,便再也不会同从前一般毫无保留,虽重新在一起,却也再没有了当初的热忱,只留下猜疑防备,最后互相折磨,不堪重负,一拍两散…
小A变得独立、沉默。曾经的她连看到寝室里的飞虫都害怕的不敢睡觉,而如今她却已经可以一拖鞋打死小强;曾经连今天吃什么都能纠结很久,到现在已然随意;曾经为一点小事可以跟别人生气吵架好久,现在大多时候却选择避而不谈,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好是坏,是成熟还是失望,抑或都不是,只是这漫长人生短暂的经历…
有人宠时,你是骄傲的公主,可以任性、娇蛮,保留小女人的性子,因为你知道你的身后是忠诚勇敢的骑士,会永远守护你,为你抵挡世间所有烦恼。可当他国来侵,战火纷飞,骑士终是脱下盔甲,放下手中守护爱情的利剑,奔向远方。而公主,褪去了童话的外衣,失去了所有,回归现实,成为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你我。
毕业几年后,我再次遇到小A,她乐观积极,成熟稳重,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我问她是否还在玩王者,她说很少了,不过闲暇时依然会玩几局,游戏也被她卸载下载无数次,却依旧不能完全放弃,也许早已成为习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