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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窗

2021-10-21  本文已影响0人  离殇落

  暮了,太阳归了山底,母鸡也该回笼。

  妈妈在打牌,给了我一块钱,要我回家把母鸡抓到笼子里,然后烧水洗澡。

  我是极害怕母鸡的,因为我一抓她,她便扑哧扑哧追着我乱飞。

        可是,一块钱的魔力是极大的!两包辣条,两个冰棍,亦或是二十个陈皮糖,怕也得不怕。

        我看着母鸡,半天下不去手,奶奶瞧见了,便教我如何抓母鸡:“啊古,你蹲下去,两只手抓住母鸡的两只翅膀”。“用手去抓它翅膀吗?”“啧…(一声叹息)我来教你怎么抓”奶奶笑着说。“原来这么简单呐,我去抓另外一只”“奶奶,母鸡下面还有一只蛋呢”

        有时是堂兄堂姐们跟我一同抓母鸡进笼,鸡是住在老瓦房里的,妈妈说爷爷活着时就住在那间房子。爷爷住的单房里有辆破旧的老式单车,上边木梁上架着一副棺椁。堂兄堂姐们跟我说:他们看到过爷爷在屋子里边,就在前些日子。他们还说:里边是有鬼的。只对我说。

  将母鸡赶进笼子后,我便要出去把老房子的门给拴上,我不敢一个人进去,便邀堂兄堂姐们跟我一同进去,也就七步路,我想他们是愿意陪我一起的。可他们只叫我不要害怕,他们这时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叫我不要害怕。

        “勇敢点,往里走”

        我进去把鸡笼门关上,他们也把大门给拴上了,我出不去,我拼命的摇门,门不动,他们不动。

        堂兄堂姐们隔着门阴阴地说:“爷爷就在里面,那个房间里,我前些日子见过,你看看他有没有在那里面”

  爷爷是在我出生前一年便去世了的。好似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我也还是怕。

        我在哭,鸡在叫,门也在摇动着,我恍惚之间仿佛看到木梁上的棺椁也在摇动着,可怕得很。只剩我一个人,也只有我一个人。

        爷爷隔壁的单间透出一点月光,我便寻过去,哪怕有一点微光对我来说都是教人不那么害怕的。

        那是三叔以前住的房间,里边是各种杂乱的书籍和烂衣服,还有一些陈旧的擂茶工具,是钵,是棍。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橱。我总觉着衣橱里的总不只是衣物,它应是孤魂野鬼的收容所。包括黑暗。

  许久后,门开了,可门外却不见有人。

        他们走了,我知道是他们,且就是他们,但他们不会承认是他们。我告无证无据,没人会为我做主。

  回家烧火时,我仿佛看到火焰幻作人形在向我招手,它好像在说:救救我,救救我,它总向着我挽过来。

  烧火的时候,一旁的木柴跟芒萁便发出一种嗖嗖声。妈妈说,以前去山里割芒萁的时候,有一条蛇也跟着回来了,好在一个叫宗喜的阿叔发现了,不然可就麻烦大了。我猜,或许是蛇吧,又或者是些小虫子,可谁又知道是些什么呢?

        我边烧火,看着夕阳西下,一点点的余晖慢慢消逝。夜色越暗,我便越慌。我总觉着那堆木柴跟芒萁里有些什么东西,总之不该是蛇,也不该是小虫子,可它又不出来,或者说,只是我看不到它罢!我总回头望,我觉着,我翻过去它便不见了,它总看着我,我总看不着它。

  妈妈吃完晚饭后,便又出去打牌。到凌晨十二点,妈妈仍旧没有回来,每当暮色降临,我便能看到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什么,满屋子都是,我当它是小精灵,便向它祈求:让我的妈妈现在就回家吧。

  我望着窗外,等妈妈。

        我听着日历被风吹而翻动的声音,窸——嗖。厕所的水龙头好似也没锁紧,嘀——嗒。

        我看到一束光从窗外照进来,定是妈妈回来了。我满心欢喜地去开门,门外没有妈妈,只是夜行人的灯光恰巧照到了我家。

  我开着灯,盯着日历,它却不翻动了;进了厕所,盯着水龙头,它却不嘀嗒了。

  风:无处不在,每天每日,都在。可我检查过了,那天门窗都是关紧了的,水龙头也从未坏过。真是煞人。

        许是爷爷回来了吧,来看看他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孙子。

  这样的日子大抵过了很久。很久是多久?多久是很久?忘了!只是当恐惧布满整个脑层结构时,时间便慢了下来,以至时钟的每一次嘀嗒,都教我好生惧怕,我想让它快点,可它的每一秒钟,都好似好久好久!

      妈妈有时是凌晨两点回来的,有时又是三点,有时不回来。

  这数数的黑夜,在我等妈妈时,算着妈妈何时回来时,门窗关紧时,这日历都不知翻动了多少次。

        我紧紧的裹着被子,一闭上眼,我便想到在老瓦房看到的,和堂兄堂姐们说的。我只感到身子一愣一愣的抽,生冷得很。

  我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这数数个黑夜,便在睡时眼角处留了泪,期许着妈妈能够看到。

  可这泪啊,没待妈妈回来,便干了。可这泪啊,装不满整个枕头,便止了。

        假使可以,妈妈就不会去打牌了,也就会早点回来了,也就可以伴我一起了。

      可生活总是没有假使的,只会按着它原有的律动继续着,继续着……

        我一直在想:衣橱里总是不止是只有衣物的。

  我打开这扇衣橱时,他便跑到了那扇;我都打开时,他便跑到了另外一个衣橱;总之,他总躲着偷看我,我总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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