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泉论道

听泉论道（图片来自网络）

“鹿鸣先生回来了！”童子向老者禀报。老者捋着胡子微微一笑，瞥了一眼公子絷，言下之意我没骗你吧？

公子絷慌忙起身迎接，只见鹿鸣先生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走来，声若洪钟哈哈大笑：“老夫有失远迎，让公子久等了！”

“先生言重，得见先生实乃在下三生有幸。”公子絷忙不迭双手作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传说中世外高人。

和之前的老者相比，这位鹿鸣先生明显是一个加大号版的老神仙，当年的姜太公想必就是此等模样吧！公子絷不禁暗自啧啧称奇，真是天外有天啊，此人果然不应凡间有。

“公子辛苦了，听说百里奚有信给我？”鹿鸣先生开门见山说道。

公子絷一愣，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这位鹿鸣先生果真就是蹇叔，不然他怎么会知道百里奚？又怎么会知道百里奚有信给他？”一转念，“既然这位鹿鸣先生如此神奇，能够未卜先知，那么他也一定知道百里奚信中的内容是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拿这封信呢？”但公子絷还是把百里奚的信交给了鹿鸣先生，“先生请过目。”

“我这位百里老弟看来是喜逢明君啊！”鹿鸣先生接过信件，并不着急打开看。

公子絷见鹿鸣先生夸赞父王，不禁喜上眉梢，对这位老神仙更是恭敬有加，连忙呼唤众随从将几十车的礼物搬下来，摆满在巨石周围的空地上，堆起一座座小山。

“父王命我务必请先生到秦国去，助我父王一臂之力。”公子絷带着恳求却又略有命令的语气说道。

鹿鸣先生笑道：“秦国有一个百里奚就已经绰绰有余，何必再多我一个老家伙，不嫌累赘吗？”

公子絷以为鹿鸣先生嫌礼物不够，于是拍着胸脯说道：“这些只是给先生的见面礼，只要先生去到秦国，父王肯定会十倍百倍封赏给先生。”

鹿鸣先生摇摇头，“我们鹿鸣村什么也不缺，这里的老百姓知道什么才是最值钱的，你这些金银财宝在这里不好使啊！”

公子絷很是尴尬，他本来也没打算用钱财来压这位老神仙，但这么多真金白银摆在眼前却不为所惑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之前陪公子絷进村的老者插话道，“鹿鸣先生胸怀天下苍生，天下富足，先生就富足，天下不安，先生拿这些钱财又有何用？”

一番话让公子絷不仅无地自容，更让他觉得一定要将这位蹇叔纳到秦国的麾下。但是在利益面前都无动于衷的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如果蹇叔不同意去秦国怎么办？总不能绑架他吧？不行，我要想个办法。

“先生所思所想远非我等凡人所能及，只是......”公子絷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又想着此次若不能完成父王交办的任务，回去无法交差，唯恐父王怪罪下来可有他好受的。不免心头一沉，眉头一皱，满脸愁容紧锁，“只是我此行若请不到先生，定会受到父王责罚......”一边说，一边就要掉眼泪的样子，甚是委屈。

“秦穆公只要广施仁政，唯贤是求，我相信定会成就一番伟业。”蹇叔还是不肯松口。

公子絷忽然心生一计，不如先请教蹇叔的为政治国之道，万一请不来蹇叔，好歹学得一点皮毛，也不算白跑一趟。于是问道：“先生刚才去听泉，在下实在是不明所以，敢问先生请教一二。”

“有一本书叫做《水知道答案》，你看过吗？”

公子絷摇摇头。

“水是万物之灵，是生命的源泉，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和能量。”蹇叔开始娓娓道来。“听水声以清吾心，观水形以明其变，辨水色以知其源，察水势以合乎行，聚水之体量以有容乃大，是故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便可知天下甘苦。”

公子絷只听得长大了嘴巴，他既对蹇叔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迷惑。这一番水之道，既让他忽然茅塞顿开，但又觉得似懂非懂，云山雾绕，看来思想这东西是很难从一个脑袋搬进另一个脑袋里的。

“难道先生所有的预测和先知都是水给出的答案？”公子絷不解地问道。

“是，也不是。”蹇叔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只不过极少人能静下心来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更听不到自己的内心。”

“如果人能够像水一样，平静的时候能清晰地倒影世间万物，流动的时候择低下而处，遇阻的时候懂得绕道而行，奔腾的时候能发万钧之力，坚韧的时候又可以水滴石穿，试想还有什么是做不到呢？水是君子，利万物而不争；也是王者，纳百川而成其大，我们都要向水学习啊！”

公子絷听得拍案叫绝，忘乎所以，差一点想拜倒在先生面前，请他收下自己做学生。

“水还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现在百里奚需要我这样的水，我又怎能不去呢？”

公子絷万万没想到蹇叔答应得如此突然，如此出人意料，不禁喜出望外。

从此，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鹿鸣先生，却多了一对患难与共的老基友。在蹇叔和百里奚共同辅助秦穆公之时，管仲和齐桓公相继去世，齐国失去了霸主地位，取而代之的是晋文公成为第二代霸主。而秦穆公因为有恩于晋文公，又有秦晋之好的政治联姻，所以秦晋之间既能保持大国的制衡，又为后世秦国的逐渐强大，进而吞并六国奠定了霸业的基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