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满天星我们梦里花落

回忆是种淡淡的痛

2021-10-05  本文已影响0人  流浪的三宝
回忆悠长,哪一个瞬间让你泪流满面。
老家的鱼塘

狼兄买菜回来,满满两大兜,其中有三种鱼。他嘱咐着,大条的草鱼切块煮酸菜鱼;小一点的海鱼腌好存在冰箱,香煎或者红烧;最小条的海鱼则清洗干净,裹粉油炸。

我不禁感叹,现在真的是生活条件好了,鱼肉蛋已经成为餐桌必备,山珍海味时而可以奢侈一把,蔬果反而要劝着孩子们多吃点了!

就连时令的大闸蟹、龙虾等等,嘴馋了甚至不用跑菜市场,网上下单半小时就可以把新鲜的活物送进厨房。

这些,在我们小时候是万万不敢想的。80年代我的家乡,正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至于教育,那是少数人用生命抗争来的。

回想起那饥饿的年代,父母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比起同村人的艰难,因爷爷早逝,家无房产,父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个更显窘迫。

种水田,种西瓜,喂牛犁地,养鱼,喂猪……父亲带着我们把风雨飘摇的土砖屋改成了红砖屋,还一边还债一边供我和姐姐读了大学,实属不易。

童年的记忆,山塘小鱼仔

记忆中,家里的餐桌是我们三兄妹经常谦让的场所。父亲家教很严,虽然餐桌毫无荤腥,但规矩依旧很大。父亲规定,吃饭时必须人齐,长辈先动筷子,小辈要装饭端菜,端茶倒水。

吃饭时要坐端正,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不能单手吃饭,更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吃饭时再饿也不能狼吞虎咽,要细嚼慢咽,吃菜要夹离自己最近的那碗菜,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把一碗菜夹太多。吃饭,俨然是父亲施威的最好时刻。

尽管如此,餐桌也见证了我们的温情和欢乐。

一次,桌上只剩下一个鸡蛋了,我和哥哥姐姐都不敢动筷子。最后,我把鸡蛋夹到父亲碗里,在我的印象中,他很少正儿八经的吃饭,都是就着边角料下酒。

父亲不舍得吃,又把鸡蛋夹到我碗里,我又夹给父亲,推让中鸡蛋掉在地上,而我们的笑声留在岁月的风里。

忙碌的父亲
父亲猛地一夹,一条条黄鳝泥鳅跃出水面,都填入了我们永远吃不饱的胃。

食不果腹的年代,喂饱我们兄妹三个是父亲的第一要务。

白天忙着耕种、犁地,到了傍晚,父亲卸下一身疲惫,轻装上阵,像幽灵一样上山下水,捕捞猎物,蛇、青蛙、黄鳝、泥鳅、小鱼小虾……

父亲拿着自制的带着齿轮的竹夹子走在前面,体态轻盈,脚底生风,而我打着手电,拎着只有一个小口的竹篓紧紧跟在后面。我小心翼翼,警惕地试探草丛里是否有蛇,常常被窜出来的青蛙吓得魂不附体。

我怕黑呀,可知道父亲就在前面,我就有比天地还高的勇气。

刚施过底肥、插过秧的水稻田是最好的目标,泥巴刚翻动过,黄鳝泥鳅藏不住,都要出来透气。父亲目光如炬,凭借着一点点微光,一个个气泡就能判断水底下是否有活物。

有时我还紧赶慢赶地刚站稳,父亲已经快速将微微张开的夹子伸进水里,用力一夹,黄鳝或者泥鳅被拖出水面,吃痛蜷缩着。我快速打开竹篓的盖子,父亲顺势一甩就把猎物稳稳当当装了进去。。

几番寻摸,竹篓越来越重。

“够一餐了吗?”父亲问。

“够了。”我晃动一下竹篓,小半篓了叻。

父亲收好工具,接过竹篓,不再轻手轻脚,而是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一边唱着响亮的曲子:“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除了水田,小溪,小河,鱼塘都是父亲的目标。小溪用捞子,小河用钓竿和渔网,鱼塘则用一个个迷魂阵。

传家宝,迷魂阵

因着父亲的不辞劳苦,我们的餐桌常常充满着鲜甜。茄子煮鱼、丝瓜煮鱼、苦瓜煮鱼、豆腐煮鱼、南瓜藤煮鱼、萝卜煮鱼……在父亲的菜谱里,鱼是百搭!

有时收获太少,父亲也能创造性地煮一锅鱼汤面。物质贫乏的年代,我家的鱼肉香常常飘到村子的上空,久久不会散去。

也有落空的时候,有时辛苦寻摸,一无所获。有时只有一点小鱼小虾,还大都是“苦鳊屎”。这种鱼很小,但内脏和苦胆比较大,不处理苦得瘆人,处理完再洗一洗,鱼几乎化成了水,所剩无几,用母亲的话就是浪费油。

每到这时,父亲则坚持不处理内脏,微微一煎,放点豆豉和南瓜藤,佐以剁辣椒,下饭得很。

父亲说,好歹是鱼叻,先苦后甜。我也试着吃,内脏的苦味,鱼的腥味,剁椒的辣味,豆豉的咸味杂糅在一起,一小点就能配一大口饭,过不久,真的有一丝丝回甘。

是哩,先苦后甜。我记住了父亲的话,无论如何,要先吃饱!

儿时的味道,一碗入魂
肩挑岁月,汗洒春秋,记忆中,父亲总是挑着鱼篓光脚走在田埂上。

父亲也放鱼塘,家门口一个,还有两三个山塘。

放鱼塘没别的,就是要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要每个鱼塘割一担草,父亲说,得是露水草,这样鱼才长得快。

每到年节或者急需用钱的时候,父亲就起个大早,到鱼塘里网鱼,然后用鱼篓挑着趁着天不亮送往农村的集市。

除了卖自己的鱼,父亲也常常“贩鱼”。就是每逢集市,去乡亲的鱼塘买一担,用劳力赚点差价。有时能赶一集能赚一二十块钱,有时连本都捞不回。

春去秋来,父亲用鱼篓和犁耙换来了一家人的温饱,还有我们三兄妹的学杂费。

一次临近过年,要债的人坐在家里不肯离去。父亲承诺三天后一定如数归还。父亲说,谁家里都不富裕,能借钱给我们应急已经很仁义了,不能让人家也过不了年。

父亲的办法除了卖猪就是卖鱼。卖猪的钱一分也不能动,要留做我仨的学费。只能再卖鱼了。

“拉过来一点,这边这边……”一大早被吆喝声吵醒,我赶紧裹紧棉衣来到池塘边。寒冬腊月,我的父亲衣衫单薄在齐腰的水里拉网,一趟又一趟。

“冬天的鱼真懒呀!”好不容易凑了一担鱼,父亲换了衣服就往集市赶,晚了就散场了,买年货的就回去了。

手机存照,父亲的背影

冰天雪地,小路泥泞不堪。重重的担子压在父亲身上,为了保持平衡,他身体侧弯,双手紧紧拽着鱼篓的绳子,扁担在肩膀上有节奏地跳动,他一步一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提着称杆,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为防止滑倒,我踩着父亲深深的脚印前行。父亲没吃早饭,浑身湿漉后全身冒着热气,连头发丝上都是。他一边走一边大喊着:“三宝,快点跟上!三宝,快来!”

多少年后,这一幕在我脑海里依旧清晰可见。我很想问父亲: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歇一歇?

可是当时,我为什么问不出口呢?以后再也没法问了!

多年来,关于父亲的一切我总是不敢直面,只因曾经的离别太年轻,太匆匆。可越回避,记忆越清晰,父亲的影子在晨起的闹钟里,在洗漱时流淌的水里,在厨房的菜肴里,在餐桌上的酒里……

盛一杯岁月酿的酒,父亲在四季的风里。

他叮嘱着:“三宝,性子别太急!三宝,别太辛苦!三宝,想哭就哭……”

父亲离开我太久太久,而想念的心却越来越近。感谢那些刻入骨髓的记忆,让我体味亲情的美好。感谢那些回不去的曾经,让我一次次变得勇敢。

感谢父亲,儿时的鱼香,是人间至味。

犁地也是父亲的主业
人生如梦,悲喜又如何?几许闲愁,岁月正消磨。那时年少,山盟海誓多。风华正茂,江海放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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