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我曾在国内一个高端夏令营工作,富二代都是傻逼?这是这个时代
文/章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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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国内一家高端夏令营做助教。
当时他们要招聘一批在校大学生做夏令营助教,刚好省分公司的老板是我们大学的校友,在我们学校发布了信息。我当时大二在读,社团经历过关,人也算能说会道,就通过了面试。
助教就是帮专业的老师打理一些日常事务,所以有点打杂的意思。
可以说,那一次经历改变了我的很多观念,颇有点三观重塑的意味。
先交代一下我的成长背景。
我出生在中部一个偏落后的省份,家乡更是贫困县,我们从小被灌输的一个观念是,读书才有出路。
可是教育条件太差了。比如我们高中一位数学老师,当时年近六十,常常一道题目演算了整整两黑板,最后发现答案对不上——哦,原来第二步就错了。其实台下有同学早就指出来了,只不过老师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总之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那届全校四百多个文科生,只考中了7个一本,20个二本,而且,这27个人里有23个出自我们文科尖子班。我是其中一个,考上了省会的师范学校。
所以,我这样一个纯纯正正的穷人,却误打误撞地接触了这个行业,也算是上帝给我开了一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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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夏令营定位比较高,所以比一般夏令营的收费要高很多,条件自然也好很多。
住宿方面,一般是在某个国家级5A景区包一个度假山庄,孩子们吃住都在酒店;培训课程的设计也考量到孩子各方面能力的提升,比如领导能力,合作能力,抗压能力等。
因为收费偏高,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通俗一点说,就是富二代。
大家说起“富二代”三个字,通常都带点贬义。没办法,媒体对富二代的报道大多负面消极,导致很多通过网络才“看”得到富二代的人,总觉得他们娇生惯养、不务正业,傻逼居多。
我以前也是被网络洗脑的那批人之一,直到真正接触了他们,我对富二代,确切地说,是中国的精英阶层二代,才有了客观的认识。
夏令营按照年龄跨度分了很多营种,我有幸所有营种都带了个遍,从4岁到18岁的孩子都接触过。
就我接触的这群孩子而言,“不学无术”跟他们毫不沾边。相反的,他们大多数都很优秀,看得出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具备碾压同龄人的绝对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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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富二代们长相好看的真不少,可能是美丽妈妈的基因强大。一般有钱人娶老婆,还真是丑的少。加了很多家长们的微信,那些妈妈要么长相美丽,要么气质很好。我有一次带一个营5—7岁的营,一水儿的小正太,都长相精致,还有混血的,养眼极了。
更重要的,他们不是空有其表,而是个个都多才多艺。
我97年的。读书那会儿,班上有个会弹吉他的就不错了,能收获一众崇拜的目光。
但是在夏令营,只会弹吉他简直拿不出手,这些二代小孩们,会游泳是标配。乐器除了吉他,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萨克斯风、古筝等等,简直可以组一个乐团。舞蹈也基本都会,女孩子拉丁芭蕾,男孩子一般都会街舞或跆拳道。
夏令营每晚都会举办不同的活动,比如假面晚会、全能舞王、演说家等等。和很多普通小孩扭扭捏捏不敢上台不一样,这些孩子大多很自信也很积极。他们有才艺,也有展现才艺的欲望。
当然,偶尔也会有害羞的,我们会在一边开导鼓励,培养孩子们的自信也是夏令营的目的嘛。
我带过一个三年级的女孩,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温文尔雅,所以她也是那种静若娇花照水的淑女性格。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学拉丁舞,还是伦巴。
有一次晚会她上台表演,跳起拉丁的她热情奔放,和平时大家闺秀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我一个女汉子都完全臣服于她的美色了。
从小到大,才艺一栏只能写“无”的我,从那一刻起坚定了学习舞蹈的心。舞蹈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再说说我接触的这群孩子的素质吧。
网上有句话很火,“你讨厌的样子,你的孩子全都有”,听起来特别扎心,但事实如此。
我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家长,孩子的素质培养最初来自家庭,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在营地,如果一个孩子很熊,你会发现,他的家长可能也蛮不讲理容易挑刺。但是富二代的孩子真的普遍都蛮不错的。
比如,每次活动后,他们都会主动帮我搬各种道具;有次我生病了,他们把自己最爱的薯条全都打包留给我,还偷偷给我送小零食,虽然我没收,但是真的感动满满。
说到这里,简单说说这些孩子背后的家长们。首先要说一点,对于家长的信息,公司都是严格保密的,所以我们通常都不了解家长们的职业。但是他们真的很少有网上说的暴发户形态,能混到中产阶级大都是智商情商在线的。
我曾带过一个11-14岁营,里面有一个小帅哥情商特别高,所以选了他做队长,队里的同学都很愿意听他的话。
结营后偶然一次聊天时,老板不经意提起,其实你们队那个队长家里条件算挺一般的了,他爸只是个县长……
只是个县长,哦……
“官员家的孩子,素质都这么好吗?”饭桌上我在嘀咕。
“基本还行吧,上个礼拜天天叫你小张姐姐的那个孩子,是市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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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儿,可能有人会觉得我过于美化富二代了。叛逆的也有。
这个女孩子叫欢欢,14岁,跟小帅哥队长在同一个营。
在和欢欢以及她爸爸的几次交流中,我了解到,欢欢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后来她爸爸又娶了个小自己将近20岁的老婆。所以,欢欢是跟爸爸和后妈一起生活。
欢欢从小就爱吃零食,吃到130斤左右,她爸爸总说她像一头肥猪。可能在父亲这儿得不到认可,她开始早恋,据说已经换了好几任男朋友。其实欢欢的五官非常精致,拍照后修个图就和网红一样,她本人在微博也有几万的粉丝。
14岁本就是叛逆的年龄,又处在这种环境,欢欢处处跟爸爸对着干。
比如她爸安排她来夏令营,她死活不肯,最后,她爸没收了她两个手机,五花大绑把她捆过来的,指望我们能用爱感化她。
他甚至许诺欢欢,只要能在夏令营“吃苦”(我们营地在5A风景区的五星级酒店,这叫哪门子的吃苦)半个月,回去就送一辆保时捷给她。
欢欢并不领情,反正老爸早晚要给她买,现在买了她也不能开。
欢欢一来就闹着要回家,于是我让我们队长小帅哥对她卖了个萌,让她别走,她才消停了几天。
也仅仅是不闹着回家而已。
欢欢一度让我非常头痛,你们看过电视剧里那种嚣张跋扈的女二号吗,欢欢可以本色出演。
我们队一个小胖子就因为说了句“欢姐比我还胖诶”,戳中了欢欢的软肋,她气势汹汹地踹开了小胖子的房门,进门后的场景是这样的:
踩着高跟鞋的欢欢,右手随手拿起一个衣架,左手扯着小胖子的衣襟,小胖子直接吓得哇哇大哭,她冷笑着松开手:“怂货!”
我赶过去的时候说,“欢欢,你怎么可以打人?”
欢欢扔下手里的衣架,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在地上哭泣的小胖子:“你说我打你了吗?”
小胖子抽抽搭搭:“没……”
这是开营第三天,我碰到的问题最大的学生。
尽管欢欢看起来张扬又跋扈,本身也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凉,钢琴、萨克斯、大提琴,她样样精通,所以我们队每次的晚会都有她一个节目。
舞台上的欢欢很耀眼,她弹琴时候的那种投入与自信,很动人。
我一直觉得欢欢其实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她更敏感,更叛逆,用张扬跋扈来虚张声势。可能,只有在与音乐作伴的时候,她才是真实的,内心才笃定。
欢欢说她的梦想是进某音乐学院,虽然她的文化成绩不好,但只要才艺过关,老爸会帮她搞定。
最后她还是走了,在开营第七天的时候。因为她吃不惯酒店餐厅的食物,住不惯酒店的房间。再加上这里的孩子们平时也都被众星捧月惯了,欢欢的性格在这里并不讨喜。
欢欢走的时候,她爸爸亲自来接她,扬言要当众打断她的腿。欢欢的爸爸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挺儒雅的,难以想象他对欢欢却那么暴言暴行。
欢欢的后妈也来了,还带着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欢欢心地很善良,说很喜欢后妈,也很喜欢两个可爱的弟弟。
她爸爸在我们这里算是个人物了,偶尔看他的朋友圈,能看到他出席某个论坛大会,作为领导合影留念。
欢欢虽然是别人眼中的“问题少女”,但是我们俩处得非常好。孩子的内心都很单纯,你真心待她,她能感受到你的善意。
我曾对她爸爸说,欢欢现在长身体,多吃点正常。可欢欢的爸爸并不这么想。他说家里有营养师规划食谱,欢欢非要吃垃圾食品,还不肯健身减肥,连身材都管理不好以后怎么管理企业管理人生?
还有一个孩子,也是父母离异,叫他多多吧。多多跟欢欢完全是两个极端,多多很沉默,不愿意跟人交流。
他的妈妈是个年轻美丽的网红,经营一家有40多万粉丝的店铺。她能抓住粉丝的心,却读不懂儿子的心思。
多多说,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没有要我,妈妈有新的约会,我怕自己被抛弃。
所以说,富二代也不是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他们之中有的乖巧,有的叛逆,有的顺风顺水,也有的受困浅滩。
富二代的原生家庭也会经历平常人家的喜怒哀乐,这点可能会让大家平衡一点。但是,更专业更优质更全方位的教育,给他们创造了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可能,这是许多普通家庭望尘莫及的。
就说那个被欢欢欺负的小胖子,开营的时候唯唯诺诺,有点自卑地站在最后一排,特训过后整天眉开眼笑,上台表演特别积极。欢欢走了之后他成为队里的开心果,夏令营有一个我是大明星环节,孩子们自导自演了一部微电影,他魔性的笑容逗得家长们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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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了这样的一群孩子,让我的人生顿时透进了一束光。我开始意识到,见识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多重要。
这些孩子,他们没有经历过金钱短缺的窘迫,所以他们对金钱不敏感,也更坦然。无形中,可能就会伤害一些心灵脆弱的普通人。
比如在度假村,一个孩子指着一辆车说,这车还可以,就是马达不怎么样。我说你才九岁就懂这么多啊,他说,我家里就有一辆啊,这叫兰博基尼,不过我家那辆更好。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跟谈起他家的猫一样。
穷人只谈理想不谈钱,往往是因为,实现了理想才有钱,不谈钱恰恰是对自己渴望金钱的一种掩饰。
而这些二代们只谈理想不谈钱,是因为在他们眼中钱真的不重要。
他们的父母为他们创造了良好的经济条件,他们没有生存的压力,所以更看重感情,更乐于表达自己,考虑的往往都是怎么超越同龄人,怎么变得更优秀。
首先,他们就已经超越我这样的了。
开营晚会,我们笨拙地跳着《大王叫我来巡山》,被他们用芭蕾探戈秒杀了。我们对着三年级小朋友讲着英语颜色的特殊用法,比如“white lie”。他们举起手,然后一个小盆友用纯正的英式英语问,老师您刚刚说蓝月亮,为什么蓝月亮千载难逢啊?
师卒。
开玩笑的,机智如我,马上问,哪个小盆友愿意回答呀?另一个小盆友站起来用流利的英语回答了。
这份工作我还是辞了,因为压力真的很大,孩子们很可爱,可是我们每天要和他们谈心,培养他们的各项能力,要同父母交流,凌晨六点起,晚上两点睡,有点.....力不从心。
从夏令营辞职后,我也坚定了要走出小县城的心。我有很多留在县里的机会,做老师做公务员。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甘心留在家乡了,小县城毕竟前景有限,我再努力,够到的天花板也可能只是人家的地板。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的下一代能在大城市长大,在大城市里,他能有更开阔的眼界,能接触更先进的教育,能享受更优质的教育资源。
这么多年,我们小县城里高考成绩最好的一个人考上了上海交大,而我们那一届考得最好的去了同济。
假期同学聚会,同济的同学跟我们说,进了大学一看,别的同学个个多才多艺,不会弹钢琴的,至少也会吹个笛子吧,不会画画的,也会写个毛笔字吧,而他自己,什么都不会。他是用了拼命的劲头考上了一个大学,而人家是用了一部分精力考上了一个大学。
差距不言而喻。
前段时间北京有小学生研究苏轼,很多家长焦虑质疑,其实很正常啊,阶层差异在拉大,教育差异也在拉大。我们看到人家小孩子在研究苏轼,可能人家大人正在研究三苏。我们不要坐井观天。
我们要想让孩子够到苏轼,可能首先我们自己得从玛丽苏中脱离出来。
夏令营的这段经历,让我近距离路过了富二代们的人生,窥得了金字塔顶端的人们的冰山一角,这就够了,等于为我打开了一扇窗。这扇窗让我看见了什么是好,什么是优质。
剩下的就是让自己距离那“好”,近一点儿,哪怕一丁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