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衍（囚牛篇）其二十一.囚牛与囚牛
“这就是灵力么？”司琴韵儿用超脱肉体的感官探视着那几团精灵，心里自言道。
那是世上最纯粹的力量，是最先诞生自混沌的回响、原初之音。它凝聚成灵魂、沉淀成物质，构成了万物的一切，通过波动，它能够引起自身或外界的构成基础的其他灵力的共鸣，从而干涉世界的法则，这便是咒术的原理。那些精灵彼此之间像是以细语进行着交流，并根据内容的不同，闪烁出冷暖不一、明暗也不一的灵光，当司琴韵儿察觉到这一切时，她开始明白了这些道理。
这些精灵像是因为所说的话的不同，而呈现出了不同的心情。换句话说，咒术所引发的世界现象，是不是也便是构成世界本质的它们所释放出的情绪呢？
“你终于抵达这里了。”
“！？”
司琴韵儿感知到，在她的遥远处，有一个圣洁、温暖、强大而又熟悉的存在。由于不是用肉眼在探视对方，若要用视觉的语言来形容，那存在就像是一道明亮耀眼、只能看到轮廓、看不清细节的白色光影。
那是少女的外形姿态，飘逸着一头如银色火焰跃动的长发，有着曼妙而完美的身形。它是如此熟悉，感觉无论是身影、还是声音，都与自己一摸一样。
“也许你也意识到了。你的感觉没错，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是你的本体，你是我的分身；我是你在高格境界的源，而你，是我在此世投下的影……”
“唔？”这如同诗歌和谜语一般的言语，让司琴韵儿捉摸不透，她对那光影回应道，“你确实给我一种熟悉感。但是，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我么？“
“你体内流着的那血，是传承自真龙的神血，那亦是我的血。”那白色光影回答道，“这血，在你们渺小而漫长的时间里，究竟传承了多少轮、多少世呢？”
“龙血、血脉、传承……”司琴韵儿整理着思绪，得出了一个答案：“难道说，你是——囚牛么？！”
“没错。”光影静谧地回答她道。
“囚牛大人……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混沌的缘故。混沌是最深的黑暗，能够滤去一切杂光，让人能够看清自己应去注目的光源。混沌滤去了你肉体层面上的所有官能干扰，使你看清了自己灵魂，也因此才能看清作为你一部分的我。”
“一部分？你是……我的一部分？“
“是的。作为人类部分的你，与作为神灵部分的我，共同构成了这一名为司琴韵儿的灵魂。“
“人类的部分、神的部分……”
“因为你是我的血裔，体内流着我的血。我的灵魂、力量通过那血流传到了你这里，所以我成为了你的一部分，借助司琴韵儿这个媒介，使得我的力量能够投散到这个世界。”
“龙子囚牛的血脉……你是说龙血？”
“没错，正是龙血。我们龙子是真龙的分身与影子，而我们龙子的分身和影子，是作为血裔的你们龙衍之族。正与果、源与影，本就是互为里与表的一体。因此，我即是你。”
“可是，真龙不是早已经消失了么？还有你们龙子，不是已经成为久远到已经无法追溯的传说了吗，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
“龙一直在影响着此世，无论远古、还是现在、乃怕未来。就算形体不在此世，但它的力量却是永在的。它就像一团深藏于地下的巨根，人们虽然看不见它，但却靠着其延绵出来的支干和果，依然触及着外界。这就是我们这些龙之后裔与真龙的关系，龙之力透过我们，在不断影响着此世。”
“之所以，我们二者会在此相会，是因为真龙在远古之时设下的一道誓约。很久以前，久远到你们人类没有那时记忆的时候，真龙在它的血里刻下了一道它对此世的誓言，用你们人类的角度来看，那也是一道咒。它对此世之生灵作出诺言：将永葆此世运行于正道之中。”
“那誓言同时也是一道开关，一旦有妄图扭曲正道的狂徒降临此世，龙血内的开关就会被触发。流着那血的后裔人群之中，如果有人有着能燃灭心旌、到达龙之境界的潜质，她体内的龙血就会解开某种封印。”
“封印？”
“为了避免龙之力的倾泻和滥用，真龙和我们把血里的灵魂与力量封印了起来。只有遇到能够将那灵魂与力量用于正途的后裔，那封印才会解开。然后，所有后裔龙血里的灵魂和力量碎片，将会聚集到她身上，让她成为真龙在此世的一部分，即成为龙之根的‘果’。”
“她会继承那源自真龙、并通过我们龙子传承下来的龙之力。并且，如果他们在旅途的终点，能够抵达龙之境界、领悟真龙之道，就能把这份力量淋漓尽致地释放，将狂妄之徒驱除出此世，还此世以正道，完成真龙的誓言。”
“现在，扭曲之徒正在逼近了。正是因为它的出现，所以你血里的那道开关被开启了。并且，因为你是有可能燃灭心旌、抵达龙之境界的潜在之人，所以那血里的封印才被解开，我的力量才会被释放、汇集到了你的体内。”
“扭曲之徒？”司琴韵儿问道，“扭曲之徒那是谁？龙之境界指的又是什么……”她有太多的疑惑。
“有人称它为天命的携带者，亦有人称它是宿运的编织者，又或者你们人类把它叫作……”
“呜……”司琴韵儿有些焦急，插话道，“先不管那个吧。我目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救学姐她们。也是为了这个，我才会进入到这里。请告诉我，该如何解除诅咒？不知为何，一想着她们忍受的痛苦，我感觉心里好像跟她们一样难受。”
“在你内心深处仔细询问自己，不就已经能得出答案了么。”
“询问我自己？”
“没错。因为——我即是你。”
“诅咒是由那个叫做帝江的邪物引起的，它是类似于声音的怪物。所以只有借助司掌着音乐的你的力量。”司琴韵儿答道。
“没错……”那光影说道，“帝江……那是诞生自原初混沌的、比其他万物更原始的生灵之物。它是一种接近于灵力、接近于声音的存在，甚至比‘灵’的凝聚物——‘灵魂’更原始，因此它并非灵体、没有形态。也因此它极为纯粹，只有同样纯粹之力才能触碰到它。可惜不幸的是，你们人类所使用的被称为‘祝’的术，沾染了太多的杂质，甚至有的已经被玷污、扭曲、不再纯洁。”
“‘祝’……你是说我们使用的咒术吧？”
“是的。不管是其他人的术，还是作为我的血裔的你们一族的术，都是如此。不再存粹的术是触碰不到帝江丝毫的。”
“这意思是说，我们的咒术都无法对付帝江么？那该怎么办。”
“你已经知道了答案。用比那些术更纯粹、更纯洁的力量，那股既属于我的力量，也属于你的力量。”
“囚牛之力……”司琴韵儿深思道。
“我所司掌的音乐，是最古老的术，再加上你自小没有研习过那些被扭曲的术，没有遭到玷污，所以你的术，将会是最纯粹、最无瑕、最接近灵力本源的术。”光影说道，“但使用这一力量有前提，就是你必须理解它的本质，必须探究出它的真面目。”
“本质？“
“所谓囚牛之力，与所有的术是同样的原理，并不是肉体上的蛮力，而是某种方法、某种技巧，是驱使某种东西的方法……对于它的理解，很遗憾，我只能引导你到这一层。因为尽管你拥有超越常人、超越同族之人的灵魂体质，但是终究还是流着部分凡人的血，那血、那灵魂无法被强行灌输更高层面的意志，否则作为人类部分的你就会崩坏。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自发地去领悟，通过你人类的那部分。”
“囚牛之力的本质……或者说就是囚牛你的本质，又或者说……是否就是我自己的本质？”司琴韵儿仔细地思索道，“之所以你在我面前的形象是模糊的光影，我无法看清你的模样，大概也是因为，我还没有看透你、看透我自己本质的缘故吧。”
光影露出了温柔而欣慰的笑。
“我明白了。我会探索出那本质，然后彻底地终结诅咒。并且，我将贯彻那条属于你和我的道，完成真龙许下的誓言。”司琴韵儿笑道。
“嗯……如果是你，我相信一定可以……”
这时，司琴韵儿身边的那无数团精灵，就像是一群盼到了主人归家的猫咪，开始聚集在她身边，欢悦地游动，亲近着她，像向她撒娇一般。
“我懂了……原来它们，就是我的灵力？”司琴韵儿兴奋地叫道。
“没错，那是属于我和你的灵力。”光影答道，“当你找到了驱动它们的正确方法时，就是打破诅咒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