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在温水里不知不觉退化

2020-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十年毛毛虫

故事纯属于虚构,请各位别对号入座。人生路上,各自珍重!

青海    海东风景

1

原本打算回趟老家,看望一下住在乡上,逐渐衰老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斑驳。

父母俩打工回来也没多久,给一伙三十多人的农民工建筑队做饭。十月下旬回来在家,扫扫擦擦,然后置办年货,等待三个儿女各自拖家带口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饭。

郭树峰早早用心给父亲挑选了一只茶杯作为礼物,陶制品,宜兴师傅做的。他父亲半辈子拿罐头瓶当茶杯,为养活自己的几个子女,到现在还风里来雨里去的出门在外。2000年那时候,青海经济还不景气,农业生产也刚够乡村人有个温饱。父亲不时出门找活儿做,挣来点钱,都供几个子女读书。那会儿,郭树峰正读高中,弟弟和妹妹正读初中。

一场新型冠状病毒的疫情使得青海各地也“坚壁清野”,给父母打电话问候一声,说自己等疫情稳定之后再回老家。近二十多天,郭树峰和老婆孩子一直呆在家里,除了偶尔出门置办蔬菜零食之外,就不再出门。

静默地等待中,郭树峰喝茶,喝茶,他呆呆地凝视着那杯温热的茶水。

2

记得读初中的时候,第一次听到温水煮青蛙的故事,是生物老师讲给学生的。

将青蛙投入40多摄氏度的水中时,青蛙因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高温刺激立即奋力从开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但是当把青蛙先放入装着冷水的容器中,然后再缓慢加热(每分钟上升0.2摄氏度),结果就不一样了。青蛙反倒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当青蛙发现无法忍受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知不觉被煮死在热水中。

那时候初中生物课很不受重视,郭树峰那群处在青海乡村的孩子们都当生物课是讲生物故事的。当生物老师满怀深意地讲这则实验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哈哈大笑中,彼此讥笑对方是温水里的一只青蛙。几天之后,同学们就遗忘了这个故事。

郭树峰在学习方面还算上心,从初中到高中,学习成绩总是在班级前五名。他明白,考大学,走出这片小天地,今后在城里有个工作,他就没白活,不再像自己父亲那样,深陷在一年又一年的清贫苦劳之中。

2003年,全国高校第一次扩招,郭树峰是二本线,他选择青海大学化学系。拿到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全家人都徜徉在深深的喜悦之中,父亲更是专门带着全家人祭拜了一次祖先。祖上三代都在这片穷山沟里当农民,第四代终于出了个读书人。郭树峰瞥见父亲偷偷抹了抹流出眼角的眼泪。

走进大学不久,郭树峰突然间茫然失措。

很多同学都不怎么热爱学习,很多同学都在前所未有的轻松氛围里挥霍着各自的青春。同学们快乐的言词中,未来和打算,是提及率特别低的两个词。他们离毕业还有四年,离毕业找工作还有整整的四年。

郭树峰跟着和他一个县的一位同班同学进出网吧,校门口好几个网吧,好几个网吧里天天挤满了学生,一堆一堆的学生,谈论大话西游,谈论传奇,谈论魔兽世界。当然也谈论学习,怎么应付考试,怎么补考。

四年的时间里,郭树峰挂了十二门课,大学英语课、思修课……专业课更是不在话下。挂了科的学生们一脸轻松,不着急,不忧愁,继续嬉笑怒骂,结伴快活。

后来郭树峰才心里明白,对于很多人来说,四年绚烂多彩的大学时光,不过是一盆最“美丽”的温水。

3

毕业那一天,在一片又肃穆又热闹的氛围中,郭树峰不但拿到了毕业证,还拿到了学位证。

在青海,2007年“毕业大学生”的标签还很鲜丽,有很多企业都争相要这些大学生,而且,“特岗教师”的需求也很大。可是,没有编制的“特岗教师”郭树峰觉得不怎么样。郭树峰觉得,待在西宁城里,才特别符合自己这个“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何况,自己还是双证齐全的“本科生”。

西宁城区,简陋的出租屋,亮堂的办公室,舒适的大网吧。郭树峰和几个哥们的生活轨迹,就围绕着这三点,他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玩游戏,一起回去睡觉。甚至,一起辞工作,一起去新的单位。

那些出生在县城、家境不错的年轻人,也没见得比他们强,这些年轻人后来连游戏都打不动,改看网文了。每天看到这些年轻人都瞅机会盯着草绿色背景电脑屏幕看文字,郭树峰几个觉得太没劲了,一点儿都没有青年该有的热血。他们当时玩的是英雄联盟,“……”,每当听到这种声音,浑身许多处肌肉都在激动中快乐地战栗。

可是,有一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突然离开了。记得他们喝了一晚上的啤酒,郭树峰几个埋怨他,说他不够哥们,这么迟才告诉他们。不过很快,他们又祝福他,在县上那个单位好好干,也祝福他早日考上公务员。

仿佛一阵风迎面吹来,每一枝柳条都会被吹得动荡、摇摆。

他们四个人,接二连三地都分开了,去原本想都没想过要去的单位。一个去了铝厂,一个去了矿厂。很快,郭树峰也从那间租了两年多的简陋出租屋中搬出来,背着行李,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向车站。

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学毕业四年后的他,会去参加“特钢老师”的招考。

回到自己户口的县城,郭树峰找了一间更加简陋的出租屋,也找了一份糊口的工作,他听了一位本家姐姐的话:先考上“特钢老师”再说。

报了名之后郭树峰才听说,现在的“特岗老师”也不好考,报的人太多了。

这一年,郭树峰已经29岁,单身,学无所长,只有两本已经冰凉的大学毕业证件。毕业到现在这几年,五年如一日的打工时光只是他们几个人在温水中最“肆意”的浑浑噩噩。

4

郭树峰考上“特岗教师”之后,花了两年时间,拿到了教师资格证,然后又考上了有编制的老师。三十一岁,郭树峰咀嚼着内心的苦涩:终于是三十而立。

而郭树峰的弟弟,没能考上本科,读了大专,如今毕业一年多,在西宁一家私企上班,他听说弟弟和几个同县的年轻人经常出入网吧。在家的时候,郭树峰就亲眼看见弟弟用手机玩游戏、看电子书。

郭树峰温言劝过几回,弟弟都不当回事,依然如故。

当了初中化学老师的郭树峰有大把的时间和老师交流,他们都怅然摇头,年轻的时候无知轻狂,不知社会有多艰难,总觉得自己还行,走不到吃不上饭的那一刻。谁知道,十年之后,却发现内心斑驳,满是月白。

有时候走过教室,郭树峰会听到生物老师讲温水煮青蛙的实验。郭树峰神情会痴痴上片刻,想到自己能力和精力都大幅度退化,却要面对更严峻的时代环境,轻轻唏嘘一阵。很快匆匆而去。

现在拖家带口,担负许多责任的郭树峰,要挣脱出那盆温水,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他现在自身的能力又很弱。

回过头一看:自己的十年宛如一场“温水煮青蛙”式的退化历程。


希望我们共同在简书里一起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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