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前一条流逝的河（三）
天气越来越热，可还是热不过老师们对教育的热情。
开学第一周结束，学校就要进行一次摸底考。初一七班的全体同学继班主任刘学升说完考试之后，集体发出“啊！”的音符。然后班里像炸开了地土制地雷一样响声四起。“反抗”之声此起彼伏，最后一排看小说的“雷打不动”男们由于太过投入没有听清这件事，一脸木讷的看着表情几近扭曲的同学。左右问过之后，也匆匆合上砖头厚的小说，两只手在桌洞里乱抓。不久之后，其他的班也发出了这种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以证明学校的学子们还是精力充沛的。
他们在沉默中爆发之后，又转而在沉默中死去。随即教室里像死一般沉寂。不到五秒，翻书声四起。麦皮看着周围的同学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翻起新书来，又小声地问他的同桌，“浩南，考试还要不要从家里带板凳？”话音刚落，还没等男生回话。只听见班主任刘学升说道：“这次摸底考试，由于校领导没有及时布置考场，所以同学们要自带考试工具，去操场考试。”讲台下面一片如同老鼠嚼食时的琐碎声音，更有几人开心地将声调提高了几度。谁都清楚小学六年的考试技巧就是在大操场上磨练出来的，这么大一块地方，作弊那是十分方便。皮肤黝黑的谢坤此时小脸也微微泛红，一只手轻轻地刮着下巴，缓缓说道：“真是天助我也！到时就看我的降龙十八抄了”麦皮一看他的肤色便知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考场好手。浩南哼着周杰伦的《龙拳》“我右拳打开了天，化身为龙。那大地心脏汹涌，不安跳动。全世界的表情只剩下一种，等待英雄，我就是那条龙......”声音极其的飘渺。
在考试的日子里，天公永远都作美。八个班的学生平铺在操场上，排成了好几路纵队，呈“纵横”之势，大有六国灭掉“秦国”的样子。一时间，操场上全是板凳。老师们戴着统一的小红帽与学生们黑压压的脑瓜形成鲜明的对比，操场被划定了八个区域，铺满了人。一个小红帽负责一个区域，分完之后，还剩下了几个巡场和保卫科一干人等，俨然一副科举考试的架势。
麦皮有些紧张，以前读过的一些书像加了水的肥皂沫一个劲的往外冒，心想：“原来科举之风尚存，我辈依然受害。”他想唱首《义勇军进行曲》来表达心中的悲愤但考试的哨声响起，显得极其嘹亮。
一时间操场上有了一种“空巷”的死寂，除了小红帽的喝水声音便是动笔的沙沙声。可操场本是充满活力的地方，锄草之后还“春风吹又生”出棵棵小草，草中昆虫鸣成一片，好不快活。可同学们都不是达尔文不会因为美丽的虫鸣而悸动。一班已有三个胆小的女生被不明品种的动物吓昏过去了。不，是热的昏过去的。热昏过去的女生全都被扶进了教室，从而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考试经验，照例是不用考了。
差等生们一看有这等便宜可占，操场内的那两个差等班的学生顿做“鸟兽散装”一时间晕人无数。小红帽一看情况不对，急的差点将瓶盖生吞下去。保卫科的早就闲的生汗，来了几个人将那些装晕的同学带走凉快。操场上的混乱足足持续了五分钟，随后便又静了下来。一场考试下来“青衫湿透、眼泪沾巾”者无数，真有一种科举考试时代的惨状。
麦皮看到旁边的浩南用手扒开手边的草丛，掏出一本地理书，眼睛还时不时的瞄着小红帽们，还有的同学在铅笔盒中藏下小抄并且不时地开关盒子。他们显然还习惯于小学时的考试模式，还在假想小学老师的仁慈，所以被抓作弊者无数。一天考试下来教学楼下的小黑板快被写成了白板，写满了作弊者的名字。初二初三的用瞻仰人民纪念碑的样子看着那些名字，一脸不屑。开始回忆他们当初在这里第一次考试的情形，一场摸底考印证了“考场如战场”的古训。
两天的考试让大家筋疲力尽，麦皮也感觉前所未有的累，他所在的107宿舍里叫骂声一片，一到晚上又全没了声音。
星期一成绩出来的日子，刘学升读的掷地有声，考得好的眉开眼笑，考得差的一脸苦相，仿佛世间百态一时间全聚集在了这里。那些作弊的同学一看他们的成绩居然没有如老师说的一般取消，那些愁眉的苦脸如同一块吸满了水的大海绵，顿时舒展成了一块抹布。刘老师说前十名都有奖励，麦皮又是叹气一声，他考了第十一名，又一看前十名的奖励不过就是个本子顿时沉默化成了金子。心里一想还不如考试作弊。
回到宿舍，麦皮从自己的柜子里掏出一包书，那是麦父为麦皮准备的精神食粮。麦皮看着那些泛黄的书本，心里涌出一丝酸楚，左挑右选的拿出鲁迅的《而已集》，他记得当时麦父给他读了几篇然后又不读了，麦皮捡认识的拿，拿着这本《愤怒的葡萄》趴在铺上随便翻起来，翻来翻去就觉得看不懂，一时间烦躁不已，所以翻得飞快。为了逃避看书他看书养成了个习惯，一遇到看不懂的就漏过去，麦父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反正以后他也会懂。读书就像交朋友，现在不认识以后有的是机会熟识。
下铺的浩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铺，对着他做怪笑状：“看的什么小说？封面还挺黄。”
麦皮把书翻得飞快，蹦出一句：“我爸说「看书不言，睡觉不语。」。
浩南自讨没趣，翻身下去，又抽身从枕头下拿了一本折满角的书，此书纸质极差，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黑道公子》。
“头枕诗书有乾坤，借你看看。”将书丢了上来，转而大吼一声：“我是李小龙！”
麦皮把那本《黑道公子》和他的书摞在一块，打开柜子往里面一塞，随后又觉得不妥，左挑右选的拿出那本看了一半的《围城》，因为考试的事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决定出去转转，看看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