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一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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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一妈摄影1.
“孩子有成堆的黄金与珠子,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却像一个乞丐。他所以这样假装了来,并不是没有缘故。这个可爱的小小的裸着身体的乞丐,所以假装着完全无助的样子,便是想要祈求妈妈的爱的财富。”这是泰戈尔关于孩子的诗,诗中描绘的场景似乎正发生在辰一的天空下。
辰一出生在中国,但不到一岁就随爸爸妈妈到了新西兰,如今上的是新西兰的学校,与一群新西兰小朋友在一起。
在辰一的天空下,爸爸是不断长高、不愿意停下的树,妈妈是什么呢?或许是飞来飞去的云朵,又或许是一个茂盛的大花园。
2.
“辰一出了状况,我快要被气炸了!”一大早,穿上外衣,正准备送孩子上学的辰一妈妈重重关上门,嗓门一下子大得不得了。
“怎么了?不要着急啊”,辰一爸爸问。辰一爸爸是个沉着的人,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辰一妈妈身上,询问地看了看孩子。
“辰一被班里同学欺负了”,妈妈一脸愤怒,将准备出门拎的包放回到桌上。
“不会那么严重吧?我们还是要听听辰一究竟什么情况。”在一旁忙着,待会儿要安排酒店事务的辰一爸爸这才停下手中的事情,来到妈妈跟前,拍拍妈妈的肩膀。
辰一妈妈好不容易舒缓一口气,才对爸爸说:“刚刚辰一就在磨蹭,他不太愿意上学,提到昨天他班级里有个男生和另一个班级的男生扔他的玩具恐龙,还踢了他的肚子。我听到的那一瞬间头都要炸了”
辰一爸爸转身抱起辰一,拉着辰一妈妈一起蹲着身子,问辰一:“哪里呀?还痛不痛?”
辰一:“不怎么痛了。”说完,辰一嘟着嘴,一边摆弄小手。
辰一爸不放心,又问:“有告诉老师吗?他们叫什么名字呢?打不过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呀?”
辰一:“我记不得他叫啥名字了”
辰一妈妈:“应该跑呀!(内心认为他不够强壮应该跑为上策)”
辰一爸爸:“或许你应该踢回去?算是正当防卫。”
这一天,早晨上学前的这个时段打破了往日的平静,回放了辰一与同学冲突的部分场景,初次为人父母的辰一爸妈仿佛正经历一次紧张的考试,对于一个个考题,似乎感觉似是而非,心里面正激烈斗争着。
而答案,似乎正藏在泰戈尔关于孩子的诗里面,诗歌叫《孩子天使》,其中有个片段这样描述:“他们喧哗争斗,他们怀疑失望,他们辩论而没有结果。我的孩子,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如一线镇定而纯洁之光,使他们愉悦而沉默。”
20分钟时间,辰一爸爸妈妈抱着辰一了解事情原委,经过一番询问,辰一爸妈感觉辰一并没有受伤的迹象,也不是很伤心愤怒,情绪也稳定,就开车送孩子去上学。
他们都很庆幸,辰一能够告诉他们这件事,而不是憋着,回忆各自小时候,父母都在忙其它事情无暇顾及小孩子的顽皮,好多委屈都是自己在消受。去学校的路上,辰一突然想起来那个同班男生,说:“我想起来那个男生手里拿个小兔子!”,辰一妈妈还沉浸在“受害者”情绪里,就给辰一出了个损招:“今天他再惹你,你把他心爱的小兔子扔泥里去,你看他都5岁了,还好像艾莉妹妹一样需要小兔子,他虽然比你高但他内心还是个宝宝。”妈妈一边察言观色,感觉辰一好像心里有点底了,孩子是开心进教室上学的。
3.
辰一爸爸妈妈一路忐忑不安地回家,内心隐隐觉得这不是孩子的课题,是给孩子爸妈准备的。
回家当时,辰一爸爸不着急酒店的事情,更急着想要聊孩子的事,辰一妈妈却说:“我还在情绪上,等会儿聊,让我去练习瑜伽吧”。辰一妈妈最近坚持每日瑜伽,渐进学习情绪的调节。待练习完瑜伽,清空了刚刚的负面情绪,理智终于占上风,才又找来辰一爸爸商量。
其实,是两人又做了一次心理测试。这是一次回忆--反思--整理--归零--出发的过程。
两个人都陷入了各自孩童时代的回忆,都想要搜寻出一些可用的东西。
辰一爸爸思考良久,抬头时,面带喜悦,他说:"我想让咱们辰一成长为那个行走带风,自带气场(由内散发温柔自信)的人"。
他们回想起一些共同的感受:“我们从小到大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被排挤或被欺负,但孩子们本自俱足,有时候打击他的也许不是外界,或许是我们不断想要保护他的心念让他往回缩,又或许是我们自己内心的匮乏和被害者心理让我们看到的世界是冲突的,而我们的视角和格局也将严重影响孩子的视角和格局。觉得应鼓励他跟对方做朋友(至少试一试),有很多真挚的朋友难道不正是不打不相识的吗?如果辰一不要跟他做朋友,那也是辰一以后自己决定,我们现在介入要做到不把他的路变窄,而要打开格局。我们的路是要越走越宽的,要开放的去解决事情。”
辰一妈妈感到共鸣,也受到启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再一次对辰一爸爸说起那段“受欺负”的经历:“原来,这件事是我的考题,连根拔起的,应该是我的被害者心态。
曾经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但感受似乎变了。她说:“我通过这个事想起了我小时候被同学欺负的情形,那些心理的阴影一直伴随着我到现在。”
“小学三年级的一个星期三,我正走在那一截高埂子的放学路上,班里那个叫缸子的男孩子从我身后故意撞我,我一下滚到梗下的田里,嘴巴吃了泥,腿还被擦破了皮。那个男孩还伙同另一个男同学幸灾乐祸的嘲笑我,记得自己很伤心,哭着回去告诉了妈妈。当时,妈妈很生气,丢下手里的活,拉着我就直接找到那个缸子家。记得妈妈当着那个男孩子父母面责备男孩子:你下次再以大欺小,看我不收拾你?”
辰一妈突然笑了,说:“这种被撑腰的时刻感觉很爽,留在我的记忆里,让我腰板挺直,直到初一转学到城里。但到城里读书,我又遭遇了一段被欺负的经历”。
辰一妈还是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回忆起那段经历,尤其是当时的心理感受。她继续讲述那段经历,并加入了心理分析。辰一爸爸也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聆听,丝毫没有打断辰一妈妈。
辰一妈说:“那其实是段难得的经历”,她接着讲述:“转入城里中学的头一年,有一两个同学就时不时来打听我的情况,包括我的家境和背景,我只确切告诉他们我有伯伯和姑姑在城里。同学们起初猜测能从乡下转来城里是不是家里有金矿,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发现我似乎没有什么依靠,好多东西都不懂,包括头发油了也不洗,食堂里的饭菜也好像好多都没吃过,成绩也不太跟得上,于是就放心欺负我了,背后议论,说坏话,贴纸条。好在班里还有好几个别的比较弱的同学转移注意力,我也就没受什么身体上的伤。”,“为了逃开那些在吃穿玩耍及学习方面都高高在上的一伙同学,我躲到图书馆看书渐渐成了习惯,躲到操场跑步成了习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却也打开了属于我自己的新世界。”
“那时候觉得还很正常,现在知道就叫霸凌。那一次我离家很远,没有人发现我的心理变化,我靠什么撑过来的呢?也许是我血液里流着的韧性.”。“但我终究是没有还击他们那群人的实力,我的确是个弱者,于是我选择躲了,躲去图书馆看书,躲去操场跑步,多起来的那一点点自信总算支撑我身心完整的走出了初中校园。”
事隔十多年,辰一妈妈感觉当初“受欺负”的心理已经渐渐淡化,她更多的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那个曾经”受欺负“的自己似乎也只是一个体验者,她的思绪在那个孩子和自己孩子之间跳转。
她说:“当初被霸凌的经历被我关进了记忆小黑屋,直到今天,我作为一个妈妈,不得不面对自己孩子被欺负的事件,借由这件事,我要直面自己的恐惧,把当初深植在我心中的“被害者心理”连根拔起。“把对方心爱的兔子扔泥里去,气死他!或是还击,打不赢就跑”这些个对策都出自我“被害者心理”,而这两种对策却到达不了我们想要的目标——辰一身心健康的成长!而且,这样的事多次发生后,辰一也会产生局限的、自卑的心态。越抵抗、越逃避,就越会经历同样糟糕的事。我们要带领他走一条新的路,我们的主导思想是: 当自己人生的主角(可以看剧本的那种),一切发生皆利于我。就像我回过头去看当时情景:因为我被霸凌没朋友,所以我在图书馆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那个时候种下的旅游梦才会把我带到了新西兰,我才会有现在的生活。如果将自己当成自己人生的主角,“一切发生皆有利于自己”,便很难生出匮乏、赢弱的心态。
她说:这大概就是走路自然带风,没人敢欺的状态。
4.
最终,辰一爸妈达成共识:“无条件相信辰一说的每一句话。辰一没有做错事,他不需要改变自己,比如妈妈在这时候去要求他“多吃饭多运动变更强壮,怎么样保护自己……”都是不对的时机,这可能会让他内心生出“我很弱、所以我被欺负"的偏差念头”。
辰一爸妈采纳了辰一爸爸给出一个对策:招安对方。
当天,辰一爸爸妈妈带了3颗巧克力去学校,放学后先找到老师说明事情,征求老师意见,老师说可以直接跟对方家长和平(friendly)的聊此事,于是妈妈找到对方男孩的家长,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讲出事实,然后讲出目的“想他们做朋友,朋友在一起玩可以好好讲话,分享玩具”,同时,将3颗巧克力给辰一,由辰一分享。辰一自己一颗,分享给对方男孩一颗,给对方男孩的妈妈一颗。再鼓励两个孩子拥抱。辰一妈妈跟男孩子妈妈握手。
辰一妈妈事后回想起事情经过,颇有感触:“这个事情萦绕在我的心里整整一天,感觉是我得到了更大的一个礼物。”
这正如《孩子天使》里描述的:“我的孩子,去,去站在他们愤懑的心中,把你的和善的眼光落在它们上面,好像那傍晚的宽宏大量的和平,覆盖着日间的骚扰一样。我的孩子,让他们望着你的脸,因此能够知道一切事物的意义;让他们爱你,因此他们能够相爱。”
5.
经历这件事情后,辰一爸妈确切是成长了。他们感慨颇深地说:“辰一是多么的纯真善良啊,他生来本自俱足,不需要用我们的视角去告诉他世界的黑白,我们要去欣赏他的优点,发现他的长处,给他提供发挥长处的空间和条件。我们意识到我们若有匮乏的、偏见的、局限的念头,都将影响到孩子。所以我们的觉醒和成长,刻不容缓。拿心理医生的话说这是一次心理上的突破(break out)
泰戈尔的诗看起来是写给“孩子”,却又何尝不是写给大人?“人是个天生的孩子,人的力量是生长壮大的力量。“
此刻,《孩子天使》的又一个段落正适合辰一爸妈的心境:“来,坐在无垠的胸膛上,我的孩子。朝阳出来时,开放而且抬起你的心,像一朵盛开的花;夕阳落下时,低下你的头,默默地做完这一天的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