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班主任心里就住着个“谢广坤”,护着我们,永远吃不着亏

2020-03-29  本文已影响0人  赵主任故事会

文/赵主任

每个溺爱我们的父母,我们每个人都绕不开、也躲不过。

电视剧中的谢广坤从来不认耸,向来不吃亏,甚至溺爱儿子。

溺爱得有些夸张。

这个角色身上,所体现的“国民父亲”特征,太接地气了 ,除去影视作品中夸张的部分,真的,和我们现实生活太接近了。

父亲若是谢广坤。

就是一块百炼钢,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嘲讽和捶打。

就是,我儿不能吃亏。

30多年前,我们小学校长,心里就住着个“谢广坤”。

典型的特征就是:

只要他认为“这是为你好”,就可以大包大揽地,张罗和掌控你的一切学习生活。

以及线下资源。

那年代,穷。

村儿上的财力很有限,可投入我们学校的资金并不多。

多长时间,就吵吵要把我们学校教室的塑料布,换成玻璃。

可村儿里,迟迟就是没动静儿。

校长是个老秃顶,体态长得有点接近地球仪的小老头儿。

倔搭倔搭的,来回穿梭村委会大礼堂多少趟了。

每次回来,都坐在讲台上叹着气,翻弄着抽屉里,我们上交的废作业本儿。

开始,卷他呛人的大烟卷子。

还只念叨:你们作业本子啊,就不能两面儿写,这样写一面儿,那面儿不就浪费啦!

败家玩意儿!

忘了,这里补充一下:

我们校长,兼我们低年级和高年级的班主任,兼我们的体育老师和音乐老师,还有自然老师。

那个年代都这样。

甚至,我们有时候低年级还得和高年级的混成一个班。

背对背。

人多,挤着热乎。

校长讲话了:省煤,现在煤渣子都多贵了!

不行,我还得找他去,什么玩意啊!马上就入冬了。

这不得冻死啊!

校长自言自语,倔搭倔搭小碎步又开始倒腾了,又展开了他的讨玻璃之旅。

依旧未果。

第二天。

校长一上课,就把我们村长的儿子,从后排提溜到了班级门口,紧挨着教室门的位置。

然后眼珠子一转:委屈你了,我的孩儿啊!不知道这招儿,好不好使。

紧接着没几天,村长的儿子就冻感冒了,鼻子飞儿飞儿的。

校长在讲台上,和热锅上蚂蚁似的,急的直转圈儿。

这家伙,真是能抻啊!

中午午饭过后,村长终于来了,把校长叫出了教室。

两人儿在门口掰扯:

你就是把我儿子冻出了脑出血,村上现在也没钱啊!你得理解啊!我的老校长啊!

你知道,我家那口子类风湿,我家现在还烀着塑料布哩!

最好,你们学校自己想想办法,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校长跟个打蔫儿的茄子,没了主意。

第二天,校长突然发令:全校出动,上山采树籽,到镇子上卖。

换成钱,买玻璃!

回来,村上干部就烀上来了。

嘁哩喀喳,给我们学校把所有教室,都换上了新玻璃。

还剩了不几块玻璃。

村长直打溜须:还是文化人儿,能耐多,真是厉害!

不用夸我,是不是又惦记我剩下的几块玻璃,没门儿,我和你说,我们学校还得留着用呢!

校长机灵鬼。

村长难为情的商量:你看,咱村儿还有一家老太太带着孩子,爸爸死的早,他妈早就改嫁了,她俩也怪可怜人儿的。

那塑料布呼呼的风,你能坐视不管?

你从城里来,你可能不了解村里的情况。

(插播一下:我们校长是上海来的知青,平时不怎么在村子里走动)

校长眼珠子直打转:

我寻思寻思,再说,我也得自己亲自去核实一下,这可是我们学校的资产。

后来结果,你们可能也猜到了。

我们校长虽然很“谢广坤”,但心肠子还是很软的。

自己护犊子,也看不得“外人”遭罪。

有一次,清明节,学校煮鸡蛋。

其实就是校长自己家养的鸡,攒的鸡蛋。

课堂上,我们每人分到手两个。

握在手里贼热乎,我们都舍不得吃。

窗户上,趴着几个大鼻涕过河的皮孩子,眼巴巴的往屋儿里瞅。

一边上玩去,这是学校,上课呢。

校长直嚷嚷。

小孩儿们还是一动不动,望着我们口里咀嚼的蛋黄,他们也直咽吐沫。

校长瞅瞅盆子剩下的几颗鸡蛋。

眼珠子这个发愁

哎,你说这帮孩子,本来打算是,这几个留着给二宝子(村长儿子)拿回去,给他爹打个溜须的,等夏天,让村上给咱学校安装个篮球架子啥的。

哎,你们说,这几个鸡蛋,该不该给门口儿这几个可怜的孩子啊?

该!全班异口同声。

校长叹着气:哎!好吧!听你们的,给!

全班一片呱唧。

校长打多久,就惦记着给学校做个书架,给我们放课外书用。

那村上的破报刊架子不错,拿回来刷刷油,啧啧啧!真带劲儿!

校长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像极了谢广坤,什么都往学校划拉。

我们学校的仓库,就像一个宝藏,积攒着我们这帮穷孩子的未来。

学校要搬迁了到镇子里了。

校长也要回上海了。

临走那几天,校长天天和村长交代:那书架子拿回去吧,那是我们学校刷了油的,花了5块钱,就不管你们村上要了。

那桌椅我都清点好了,等搬家的时候,再对对数儿。

那堆煤,还够烧半冬的,我们可舍不得烧啊!

剩下的都是好煤块子,贼抗烧。

看看,哪家子贫困户儿,分分吧。

走的那天,村口的马车的后斗里,被老少爷们儿挤满了。

都要去镇子里,送上校长一程。

给校长带的蘑菇木耳啥的。

校长碎嘴子:都别送了,老乡们,我这些年也没给村子干什么!

我昧良心啊!

哎,对了!

上次玻璃我偷偷藏起了一块儿,就在仓库的角子上,你拿出来吧,看看村上谁家实在是急需的,给换上吧。

村长一手怼着校长的胸口:你呀!这个小抠儿!

校长瞪着眼:我不扣,我学校怎么过日子啊!

我不抠,我这帮孩子冻着,谁管啊!

你们村上,我看好那块办公室的黑板了,其实可以,哎,现在也用不到了。

我也操不了这心了。

校长就是这样,随时随地发掘着,有利于我们学校的可用资源。

我总结,校长的抠门和“护食”,包括但不限于:

1、我们的作业本儿,要两面儿使。

2、冬天烧煤要先烧光木头,再烧煤渣子和煤核儿,再烧好煤,最后烧煤块儿,因为煤块的含金量高,抗烧。这种先后次序,值日生坚决不能打乱。

3、玻璃碎了,先拿塑料布代替一阵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换新的。

4、村上的任何可以利用的废旧物料,都可以变成学校的新教具,而学校的一个粉笔头儿,都不能外流。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儿子都上初中了,我到现在还坚持着一个习惯:

领导交代打印文件,我情不自禁的琢磨:两面儿要都打印,该多好啊!

甚至,连儿子的作业本,我也强行建议他 :

其实,儿啊,背面儿也可以用的呦!

儿子诧异的回应我:“爸,你这是干啥啊?”

想干啥?

其实,答案我校长当年最清楚: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那个贫瘠年代。

校长对我们的溺爱,粗暴又直接,寒酸又细腻。

甚至有些仔细得,有点过了头儿。

不过,到现在我也毫不避讳的承认:

这份溺爱和护犊子,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细腻,最真挚的情感。

虽然,有点小抠儿。

回到文章开头的谢广坤。

对于谢广坤而言,因为他爱儿子,他要替儿子去做一切,尽管他儿子可能并不同意,甚至抗拒。

但,他不在乎。

对于我们校长而言,因为他疼我们,他要替我们划拉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尽管,我们当时并不情愿两面儿纸张,都写满字。

但,他不在乎。

他还气壮山河:

没事儿!

就算你们是钢笔写的,我不也嫌弃。

我卷烟叶子不耽误,大不了嘴唇子上蘸点墨水儿,罢了!

那么,从节省的角度,我看,还是蛮值得的!

我勒个去!

我们校长“谢广坤”!

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嘲讽,就是我“儿”不能吃亏。

一个矮小的地球仪,端坐在讲台上。

废作业本子卷着的旱烟,吧嗒吧嗒,抽得直来劲:

哎!冬天咱们的柴火咋办?

我看村口儿,那谁家扔的树根子,挺好的。

班长,码人儿!

咱们放学给它搬回来!

我是赵主任,每和你一起怀念过去,怀念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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