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海（上）
（一）
含姬看着不远处狂欢的人群，落寞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老长。柔和的海水包裹着她僵硬的双脚，静静洗去来自脚底的疼痛。
“傻妹妹，值得吗？”姐姐含术泪眼朦胧，“放弃了这么多，为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你知道你要冒多大的风险吗？这原本不是你的爱情啊！”
含姬轻轻替姐姐擦去泪水，“姐姐，你瞎说什么呢？这就是我的爱情啊！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含术看着她步履维艰地走在沙滩上，心疼不已。这是她从小就宠爱的妹妹呀！从来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伤。可是现在，她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大海，为了一段错误的感情，离开了家人的庇佑。
她，真的能好好的吗？
看着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含术左手托着蓝得耀眼的水晶石，右手高举银灰色的月光权杖，对着纯白的月亮默默祈祷。水晶石的亮光慢慢注入权杖，不断将权杖往月亮拉伸，只见月亮慢慢变得金黄，像秋天纷飞的落叶，星星点点落在含姬身上。
含姬正走得疼痛难忍，忽然只觉得一身轻松，热流缓缓温暖着身体，褪去了麻木，也褪去了疼痛。
她回头一看，姐姐的水晶石正从耀眼的蓝光慢慢变得暗淡，月光权杖正和月光相互辉映。
“姐姐！不要啊！求求你！”她想跑过去阻止，可是却发现根本挪不动双腿，只能眼睁睁看着含术消耗了一颗珍贵的水晶石，收起权杖之后转身没入幽蓝的大海……
月亮恢复了最初如昼的光辉，刺眼、寒凉。
含姬看着眼前平静的大海，想哭，却哭不出来……
（二）
夜半时分，水晶宫内一片狼藉，却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鱼王紧握的双拳青筋尽显，气急败坏地摇晃着雪白的鱼尾，游来游去。鱼后在上座不停地流泪，落下的泪珠变成米色的珍珠，四处滚落。
含术痛苦万分地匍匐在殿前，灰白的鱼尾紧紧贴在地面。她已经被鱼王罚得遍体鳞伤，鱼鳞掉了很多，裸露出的皮肤被血染得触目惊心。可是她死咬着嘴唇强忍着剧痛，苍白的脸色越发衬托出双眸的坚定眼神。
“含术！你妹妹胡闹也就算了，就当她去历练了，我们还可以派人暗暗保护她。可是你！你怎么可以私自动用月光权杖呢！我们有意培养你才把权杖交给你。但现在，你还不是鱼后！没有权力动用它！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鱼王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怒火随着他的气息翻滚着，手上挥出一道亮眼的光芒，像雷电似的再次落在含术身上。
“呃——”含术痛苦地闷哼着，她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鱼丹已经被震碎了，那种神魂游离的状态让她有些恍惚，却又开始有点释然。“也罢！就此离开了这里，也算一件好事。只是……自此，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吗？”她这心里默默念叨着。
鱼后哽咽着游到含术身边，爱怜地抚摸着她倔强的脸：“术儿，你怎么如此糊涂啊！你妹妹已经离开了，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你还要让我们失去你吗？你私自动用了权杖，不仅会遭寒月蚀骨之痛，而且很有可能会连累整个鱼族啊！”
“母后，请您现在就把后印封在孩儿身上，所有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含术坚定地说道，“只要我做了鱼后，把我交出去，所有族人便不会有事。请父王和母后成全！”
鱼王和鱼后再次沉默了。
悲伤逆流成河，浸满了整个水晶宫……
（三）
含术用权杖招来了星月神，替妹妹含姬褪去了她身上化作人身而被诅咒的痛感。而自己，不仅在月夜要忍受寒月蚀骨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且永远被封印在海的尽头，拾额垂眸皆是那片冰冷的深蓝。
这一切，含姬不知道。但她知道姐姐还没成为鱼后，是万万不能私用权杖的。她在海边呆坐了一夜，怅然若失，默默垂泪。“那一片平静的海蓝色下面，我的傻姐姐啊！你，还好吗？”
海天相接的地平线，渐渐泛起一抹血色的亮光。天，亮了。
含姬最后看了一眼她深爱的辽阔海域，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开。
“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她不敢后悔，也不能后悔。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含姬在陌生的人海中拼命寻找着他的身影。
“他的气息还在，他一定在这附近！”含姬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不断追寻着他的心跳。似乎是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含姬顺着那点点的感应往前走，没注意到已经偏离了人行道。
“滴滴——滴滴——”耳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随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谩骂声：“你不要命了！想死找别地儿去！”
含姬捂着狂跳的心脏睁开眼睛，在看到男人愤怒的脸庞之后，她蓝色的双眸瞬间泛起淡淡的光芒。
哇！是他！真的是他！
“还不走开？！”男人明显的不耐烦，若非是顾及她女人的身份，大有揍人一顿的架势。
“我是来找你的。”含姬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还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来找我？你认识我吗？”男人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蓝色眼睛的绝色尤物，有些挪不开眼。
含姬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又摇了摇头。
“你找我做什么？难道？难不成你是想要跟我走吗？”男人一脸戏谑地望着她。
含术肯定地点了点头。
男人下车了，邪魅一笑，心里想着：“管她是谁，管她是从哪儿来的，既然送上门来，哪有往外推的道理？这段日子正好厌烦了那个狐媚奸诈的女人，换个妞儿玩玩，不是更好！这个小白兔就不错，看着好应付。”
“那还等什么？上车吧。”汽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的灰尘，被排气管吹得四散飞舞。
车子一路狂奔，来到郊外一处精致的洋房便停了。“赶紧跟上来，别迷路了。”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来。
含姬踩着高跟鞋，连忙小碎步跟着上去。她还不太习惯人类的鞋子，走得有点狼狈。她环顾四周，这地方比起水晶宫可差远了。“这么小的地方还怕我迷路？我可是在深海里长大的，方向感没人敢比的呢！”
“你先去洗个澡，我一会儿就来。”男人说完看着她粉嫩的脸庞，视线往下，盯住了她隆起的胸脯，喉结动了动，莫名的就有一股子冲动。
“你不一起洗吗？”含姬问道。
男人惊讶了一秒钟，在内心深处却是一阵诡笑，他原本还想装装样子，可是这个女人已经等不及了呢，那可就不能怪他了。
（四）
宽大的浴缸里，含姬急不可待地游来游去，与水久违重逢的快感，让她丝毫没有看到男人火热的目光。
男人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平，这个女人，真的太撩人了！第一次见面就能那么平静在他面前赤身裸体地游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可是任凭她再有什么目的，眼下他也管不着了！
男人慢慢靠近她，直勾勾地欣赏着她曼妙的身姿，想更进一步。但是她太灵活了，游得畅快，在水中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你为什么来找我？”男人累的气喘吁吁地问到。
含姬停了下来，看着他帅气的脸庞，缓缓说道：“因为，我爱上你了啊。”
男人眼皮陡然一跳，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而且多数都是冲着他蓝城第一首富的身份来的。但像她这么直白的还真没有，而且她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那么，你到底爱我什么？”男人继续发问。
“那天你在海边喝醉睡着了，半夜涨潮把你卷到海里，是我救了你，然后我就爱上你了。就是这样。”含姬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男人只觉得天方夜谭，救了他就爱上他了？难不成是一见钟情？太荒唐了！他记得那天，被父亲逼婚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他无处发泄，只好一个人在海边买醉。后来他喝大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梦里的他窒息得快要昏死过去，有人给他吃了什么东西。第二天醒来，身旁什么人都没有，但是静静躺在一旁的海蚌提醒了他，昨晚涨潮了。
“原来是你？！是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吧？”那种淡淡的香甜味，让他在晨曦中依然回味无穷，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嗯，那是鱼泪。”
“鱼泪？那是什么？”男人走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世面，也听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但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那是我的眼泪，幸福的眼泪是甜的，悲伤的眼泪是涩的。因为我爱上你了，所以我的眼泪是甜的。”
“你的……眼泪？”男人又大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啊！我是一条美人鱼。为了找你，放弃了全部，我现在无依无靠，只想留在你身边。”
男人彻底惊呆了。“鱼泪？美人鱼？这世上真的有美人鱼吗？听说过这个物种，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如果不是她傻了，就是她在撒谎。”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美人鱼？”男人继续追问。
含姬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没法证明。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不再是鱼族了。以后，我只认你。”
“啊？！这……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心跳。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含姬说完，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你现在的心跳很快，你很难受吗？”
胸口酥软的触感让男人为之一振，因好奇而消减的欲望又陡然攀升，宛若燎原之火，迅速炙烤着他。
来不及喘息，男人抱着含姬走出了浴室。深蓝的床单像极了大海的颜色，含姬一眼就喜欢上了。
宽大的双人床，两人缠绵悱恻，香汗淋漓，娇喘气息绵绵不断，声声悦耳……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