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谈论儿子时我在谈论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发现,宋小壮的一些个与生俱来的兴趣和爱好竟然与我不谋而合,似乎他不止扮演儿子的角色,更像我的一个忘年之交,让我每每想起便心生愉快,比如宅,比如吃肉,比如唱歌,比如看书。
不同的是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
对他而言, 生活不是用来赚取的,而是用来享受的,世界不是战场,是游乐场,运动场,美食广场。
而我,却总是在隐隐不安地感受到,我所拥有的金钱,智慧和能力并未满足我期待的声誉或资历,有时候我会为此而感到焦虑。
逗乐,笑声和幸福
我和一位朋友曾取笑某些有钱人,在事业如日中天时,他们的婚姻生活就出问题了。我们党的某一个政治人物,因为犯事而被囚禁了。某一位因投机炒股而发达的人因为炒股而破败了。
为什么我们要笑?因为这证明,他们并不像自己想像得那么机敏,聪明。
就因为这个。
睡觉前,我喜欢胳肢儿子宋小壮,听他咯咯地笑,我也会开怀大笑。也许这几声笑,并不代表幸福,它仅仅表达了一个生活在珠海这座城市的人,面对飞速高涨的房价,面对难以改观的就业压力,面对永无休止的噪音,包括来自汽车喇叭声,工地,广场舞,楼下走过毫无顾忌地大声喧哗的人群等,面对越来越冷漠的人情世故,而对某种寂静所产生的感激之情。
手机和电视
夜幕降临时,我从家里的阳台向外面张望,看到小区里的草坪,树木都沐浴在黑暗之中,只有对面几栋楼房中闪烁着的灯光和电视屏幕。
透过家家户户窗户上闪现的各种颜色,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一回到家就会打开电视,然后伴随着电视机中传出来的歌曲、广告、新闻、比赛、记者访谈、古装剧,或者懒坐在沙发上,或者忙碌地做饭,或者逗小孩玩耍,或者低着头刷手机。
我忽然想到,除了那些依然还在归家的途中或者为了工作而奔走在其他城市的出差人员,整个城市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不用说,这个时候宋小壮一定是投身于手机其中无法自拔。与其说是每天傍晚他期待着爸爸妈妈回家,不如说是期待着可以玩到手机。看电视节目和他的小人书,都无法跟手机的魅力相比。
就好像我们的生活已经完全离不开手机一样,宋小壮一天不玩手机,就好像缺失了点什么,以至于根本无法投入到生活享受的激情中来。
早在去年的时候,他便开始对手机感兴趣了,之后便对我们的阻止置若罔闻,每每晚上回家便欣然目睹他将其占为已有, 似这般狼吞虎咽,沉浸于狂喜之中。
读书和识字
不知不觉间,儿子的书已经占满书房的两个格子了。
每次从杂乱无章中完成整理工作,我都有种惩治将其清理了事的冲动,缺角少页,乱涂乱画,而当我下定决心舍弃一些残缺的脏乱的书时,忽然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压制住内心表露出的愤懑。
于是我的手从这些书上掠过,意识到儿子已和这些书搭上了关系, 竟开始心生愉悦, 因此, 便开始一本本认真整理起来。
曾几何时, 我开始通过月记的方式记录宋小壮的成长,我清楚地记得,每当我在某一个寂静的夜里清醒的时候读到这些文章, 我却是如此惶惑不安, 这是对内心生活的记录, 也是见证, 我并不渴望儿子超凡脱俗, 而是希望他成为我最熟悉最了解的儿子而已。
我喜欢陪着儿子一起读书, 也喜欢他和我一起读书时那认真、好学的模样。他喜欢我讲一些新的故事,就像谈论一种他还没有品尝过的新水果, 一个他刚去过的新餐厅, 一首薛之谦刚发行的新歌, 一件妈妈新买来的衣服。
但他更喜欢我一遍又遍地重复那些已经讲过很多遍的老故事, 他会让我斜卧在沙发上, 他脱了鞋, 爬上沙发, 整个身子靠在我肩膀上, 抬着头看着我双手握着的书本, 一声不吭聚精会神地听着。
跟他讲故事时,最令我高兴的是和他如此靠近,他依偎着我, 待在我身边。我至少会有那么一小会儿觉得时光永远就停留在这一时刻就好了。
小壮的人生第一套汉字书共四本, 分别是天和地, 人和家, 植物和动物。每本书就8-10个字,我一直很担心这么早就让他识字会不会学习压力太大, 令我欣慰的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和兴趣让我的忧虑显得过于多余。
在我看来, 他识字仅仅是为了消遣, 为了显摆,为了在玩腻手机后转移下自己的思绪, 而且常常半途而废。
他像很多小孩一样, 乐于接触很多新鲜的事物,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去证明一下自己是多么地好学和知识渊博, 这些小伎俩, 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洗澡和刷牙
我不想去洗澡, 因为要脱衣服, 要脱鞋, 还要擦沐浴露, 太麻烦了。
我也不想刷牙, 因为毛茸茸的牙刷碰到我的牙真不舒服, 还要放牙膏, 还要漱口,太麻烦了。
我很生气, 洗澡的时候, 时间仿佛静止不动了, 万事万物都被挡在外面--卫生间之外。比如我的手机, 我的书, 我的饼干, 我的水果, 我的玩具。我在洗澡的时候,就特别想他们,想得要哭。
于是爸爸妈妈就开始强迫我,呵斥我,取笑我。
每天晚上的某一个时候,一听到爸爸在放水的声音,我就感到恐惧,开始大声抗议:"我不要洗澡。",爸爸就反问:“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么不讲卫生,每个小孩和大人都要在睡觉前洗澡呢。”
每个人吗?那就让每个人去洗好了。我不洗又会怎么样呢? 我昨天已经洗了,不是吗? 那我今天不洗,明天再洗怎么样啊?
我只想待在沙发上,床上,我的玩具车里,或是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是卫生间就好。
一想想洗完澡,还要继续刷牙,我就有点恶心,会胃痛,连奶也喝不下。
洗完澡,刷完牙,我不想喝奶了,我不想吃任何东西了,我太难过了,没有人喜欢我,包括我的爸爸和妈妈。
爸爸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他看上去一点都不随和。我睡觉的床上有个KAPO猴子,它总是眯着眼睛向我微笑,它是唯一目光友善的人。
但不要告诉别人啊,就连它我也不喜欢了。
生气和发脾气
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决定了他的脾气,性格,而这种气质势必是会遗传的。在宋小壮人生的这个阶段,我们遇到了如何教育他的难题。
作为父母,似乎都希望孩子按照自己想让他怎么样的样子去成长,如果不那个样子,就会觉得小孩子不听话,不服管,脾气大,爱生气。现在的宋小壮就是如此,我在多次和他斗志斗勇地试图将他降服而未果之后,长嘘短叹之余苦思冥想,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我试图让他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是对他有利的吗?
想到此我不禁有了很大程度的担忧,当我们在努力地想尽办法为儿子在规划完美人生,谆谆教导那些人类的真善美时,而在10后的这一代人身上,所谓的完美,所谓的真善美,真的就跟我们这个时代的一样吗?
未必如此。
何况他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两岁多的小孩,天性贪玩,贪吃,贪心,贪婪一切与他有关的事物,满足不了就生气,就哭,就撒娇,还上升不到什么真善美的高度,可如果你不满足他呢?也许他的内心深处还真的会积蓄一些无法释放的不爽,在以后成长之路的某一时刻,意想不到地吓你一跳。
做人如水,要善于疏导,教育小孩也是如此吧。
美食
除了玩手机,最让我刺激的事情就是吃好吃的了。说到好吃的,我脑袋里马上浮现的是:肉肉(各种肉,不挑食),老北京的冰糖葫芦,游乐场的棉花糖,百果园的火龙果、猕猴桃、西瓜,味蕾的草莓鲜奶蛋糕,KFC的薯条……
最让我眼馋的瞬间莫过于,爸爸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煮好的大骨头,还冒着热气和香气。
好的,说到这里我已经口水四溢了:真的非常好吃,肉色鲜亮,入口即化,咬下去肥而不腻,比较奢侈的吃法是左手拿一块,右手拿一块,吃得满嘴满脸满身都是。
说起来,我不太喜欢吃蔬菜,炒的,蒸的,炖的,都不喜欢。我估计年龄太小还不知道饮食合理搭配的必要性,但我就是咽不下去,并且每当妈妈想强迫我吃蔬菜时,我都有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我要是吃了胡萝卜和青菜,就会变成小兔子了。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渐渐遗忘了幼时的玩具,只记得一身烟火气地到处寻觅美食,肠胃里翻江倒海的美味,啊,我被美食击中了。
这么一个初夏的开始,我刚吃了个猕猴桃,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吃,酸甜可口,沁人心脾,从嘴唇到灵魂,都爽了。
表哥和外甥
人生有很多巧合,我上大学时,外甥出生,外甥上大学时,我儿子出生。
两个外甥,好久没有见面,五一双双跑来混吃混喝,一个在海南学播音主持,一个在南昌学空乘,一个超过180,一个接近180,一个口若悬河巧舌如簧,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我这样说,与其是想夸赞他们,不如想借此炫耀一下自己的虚荣心,若仅仅是这样,我一定得到了满足,可是此时,他们已经回去了,我却还在想着他们,下次又要有段时间才能见,还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是否一帆风顺。
而我的儿子,嘴里也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哥哥背着书包上学去了,都走了,没法给我讲故事了,唉。
希望多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尾声
初夏的季节,没有往年般的酷热,淋漓的小雨伴随着清凉的海风,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美好。
当在我这里谈论我的儿子宋小壮的时候,我在谈论什么呢。此刻,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生命重新焕发,都是从他的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