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与军师言

在此存档。将与友人的聊天记录文本化，因为语句次序稍有改动，而且聊天比较口语化，所以若观感不佳还请见谅。

第一幕 学与玩

吾曰：现在就是陷入一种像是“双重思想”的矛盾。一方面，我觉得如果我玩的话就没办法全心投入学习，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思想认为玩乐不可少，学习并不是第一要义。（因为我没办法在脑子里有其他东西的时候全心投入）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给我经验告诉我哪条路更好。如果我只学习，我也没有就能考进c9的信心，如果我分一些时间给别的事情，我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考不到好学校就没有光明的未来。

军师曰：最后一句话，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不是。那就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呗。真的高考，真的是你人生当中一件太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起它的结果来讲，过程其实是更加重要的。成绩平平无奇，可以完全没压力。

对曰：还是环境不一样吧，成绩不好我也不可能完全没压力。性格也有关系，其实我心里面很贪玩，所以做正经事也会不专注。

军师曰：贪图享乐是人类的本性。如果不玩的话，不会越来越惦记吗？

答曰：会，但玩也会有罪恶感，即使我努力安慰自己也没用。

军师曰：那玩和不玩效果都一样了，还纠结什么，禁自欺欺人假努力。

吾苦笑曰：要是我能像《1984》里面的人自动屏蔽一些信息就好了。

继而吾感慨言：我在想，也许有谁告诉我：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和英语老师和解？什么方法可以让我重新爱上物理？什么方法可以让我自然而然和某些人走远？

第二幕 智识与欲望

吾曰：我在想，智商低下不是痛苦，但是高智商的人却会畏惧自己智商变低，低智商的人即使明白也能积极地活着，那么智慧是否失去了部分价值呢？

军师问曰：高智商的人会畏惧自己智商变低是怎么得出来的一种结论？

答曰：首先，如果我自己想到这种事，我会恐惧，虽然说我的智商一般，但是相比70、80肯定不一样，其次，是因为我看了《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里面有类似的情节。

军师许之。

吾继而曰：我觉得人还是应该蛮神奇的存在，所谓他人对我进行的思想覆盖，好处肯定是有的，就是我很容易接受各种观点。坏处就是我太容易被一些或者是恶性的，或者是中性但是对我有害的观念影响。就比如说其实对于我来讲看书画画，或者是玩游戏看视频，其实是一样的存在。因为对于我来讲都是娱乐项目，我不会因为少看一本书，少画一幅画而感到内疚，因为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想做就做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少玩一些游戏，少看一些视频，就不仅仅是不内疚，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伟大了。同样的，如果我多看一些书，多画一些画，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伟大。这就是人们眼中的有意义的事和无意义的事的区别。

军师不解曰：平安健康，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了。你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观点，而且让自己开心就是意义啊。

吾叹曰：我觉得我可能很难形成我自己的观点，因为我一直会受到别人的影响，永远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其实我自己一个人思考，观点也不是我自己的，我学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我又不可能出生就会些什么。而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我本来就有的话，那就是我的本能，比如说一些生理方面的事情，吃饭睡觉什么的，但是这个东西在这里又没有讨论的价值。

吾又言：让自己开心就是意义。这自然是一种观点，但是我很长的时期处在一种环境，告诉我只有学习这类事情才是有意义的。我完全可以接受让自己开心就是意义这种观点，甚至觉得这个观点比传统观点更加正确，但是长期的耳濡目染，已经使我形成了一种似乎是生理学上的“条件反射”，就好像《1984》里面最终史密斯所有的观点都被“矫正”了一样，他可以把4说成5，可以说他的回忆只是自己的幻想，可以说自己从来没有掌握任何党的罪恶证据，可以说党是永远伟大光荣正确的。他曾经有过异端思想，但是那最终都被打磨掉了，即使仍然存在，他心中也没有任何主控性。

军师补充曰：但是你可以对某一种观点形成一种绝对的认同，然后在这种观点下，去进行扩充，是会形成自己的观点的。

吾再曰：就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就事论事了，因为我发现就事论事没有用。一件事固然有一件事情可以选择的解决办法，但是问题总是会不断的发生，如果要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思想层面上解决，而现在我没有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因为光是灌输给我思想已经不足以完全改变我的思想了。

吾又曰：人的欲望总是比人的智识更难控。我倒觉得很多坏的事情才是人的本性，然后人们通过智识去解决那些坏的事情，从而形成新的观点。从本质上来讲，我的坏的品质才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那部分。

军师曰：接受过多的观点的坏处在于——他们会扰乱你的思想。思想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对现实的反映，是对客观存在的反映。只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不与现实相结合，那就很难形成自己的思想。

吾许之，继而曰：人的欲望总是比人的智识更难控，我刚刚说过，同样适用于我下面要说的观点。

在我8月初的那一段时候，我就是天天去跑去上课，然后做各种志愿，参加各种活动，就是有一种充实的快乐吧。生活确实能把一个人填满，就像是我妈妈，她一天到晚干家务活，是不会想别的事情的。

但是但凡是没有办法与接触知识完全脱离的人，就像是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欲望。

其实我已经过得很充实了，我还是会想我是不是应该拿点时间来读书，我是不是很久没有过自己独立的思考了，我是不是很久没有接触过新的思想，没有自己写一下一些东西了……然后一旦我接触，我就会想不断的读新的东西，直到我的脑子被吞噬掉。

人的这种欲望本质在于没有办法接受，世界上存在比自己知道的更多，看得更明白的人。

又苦笑曰：甚至于我有时候一冲动会收藏很多百科类的书籍，像是什么蝴蝶图鉴还有什么文学史之类的。就是觉得自己很无知，想要把所有的知识都放在自己的大脑里。这时候懒惰竟然变成一种良好的品质，因为他成功的阻止我把这些知识完全塞进去。

军师曰：以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后来我发现，觉得一直在吸收新的思想就是对我的人生有益的，这种观念才是最误导人的。我什么都读，跟我什么都不读有什么区别呢？

对曰：最重要的不是觉得有益，而是一种欲望。所以我觉得“无知即力量”这句话，其实有一些现实意义。当你明白一些什么的时候。事实上就算你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只要你还意识得到别人在讲些什么，你就会有这种欲望——求知欲，这个在我以前听说的话里面似乎都是个褒义偏向的词语。但事实上，求知欲很多时候是混杂着一些负面情感的。

最主要的一个点就是你的求知目的。

第三幕 自我与他者

吾曰：说到求知目的。至少我自己是必须承认，我想知道那么多的知识，接受那么多的思想，目的就是为了尽量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东西。不管是出于想要更好的生活，还是出于想要碾压过别人的这种攀比心理。都是一种不知满足的表现。尤其是在别人说一些我从未听过的书籍，讲一些听上去很高深的引用时，我会格外的慌张吧。就是会特别冲动的，想要立马回家去读一遍这本别人已经读过的书之类的。

续曰：然后读完之后我就会进行思想发泄。不管是出于希望与别人交流而获得认可，还是出于想象别人炫耀自己新获取的东西，也都是一种不知满足的表现。

军师曰：这是因为你没有形成独立的自我。

吾不解而言：怎么样算是形成独立的自我呢？

如果说像我爸爸妈妈那样子的状态，我觉得我的妈妈就像《1984》里面的普通群众，而我爸更像是史密斯那样的人群，他们算是有独立的自我吗？

像我们的物理老师，他一天到晚说的是共和国伟大光荣正确，说自己是江苏省最懂高考的人，说那些玩游戏的人脑子有病，说考不到90分以上是因为祖宗十八代是汉奸，他算是有独立的自我吗？

如果这些人都算是有独立的自我，那么我是一个特别骄傲自大，而且欲求不满的学生，我一天到晚希望比别人变得更强，成绩比别人好，外貌要比别人好看，懂的知识要比别人多，我希望做好事是因为我相信积善成德，我表现出来一切的宽宏大量和无私奉献，其实反而是我最自私的表现。如果说自私就是我的本色的话，那么我怎么不算是独立的自我呢？

军师答曰：他们都算，你的物理老师，这就是他的观点。因为他们的重心是放在自己身上的。而你这段话里的“别人”含量超标了。

吾反驳曰：事实是我爸比我妈更在意别人，而我比我爸更在意。最重要的一个体现就是“出丑”这种事，谁看得更开。

军师补充曰：在意别人是正常的，但是太在意就是不够自信啊，人比人气死人。

吾曰：我当然可以换一种表述。我可以说我想拥有最多的知识，考最好的成绩，拥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脸蛋和最好的身材，我希望我拥有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书，很多很多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我希望我变成一个最完美的人。其实我不跟别人比，又有什么区别？

答曰：还可以跟自己比。“最好的”是主观的，是你自己可以定义的，哪怕你现在就觉得，你是世界上有最多知识的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吾曰：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比较偏向于唯心的东西，因为我做不到。如果没有别的客观存在证明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打心底里认同这种事情。

所以说这么讲来，我跟别人比更多的是一种佐证。我确认我是比他优秀的，那么我就获得了成就感。当然这个优秀的定义也是很传统的。

所以说我一边非常期盼假期，在假期里面又会比较惶恐，就是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别人是什么节奏，别人学到哪里了，我就会失去一个比较的对象，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了。同样的一个状态，你可以说是积极，也可以说是消极，但是如果不加比较直接让我判断的话，我会毫无头绪的。

而且没有别的办法，我一边必须面临社会对我的审判，一边又要自己独立干事儿的话，我是很难做到的。我希望在社会对我审判之前，我就能预知到自己的审判结果。

就像我们物理老师的观点，如果你发现自己的高考分数比别人低，那么你以后上的学校更烂，或者说即使你找的工作工资更低，你也觉得这是合理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军师宽慰曰：那没事，这种焦虑我也会在放假的时候有的，你这个情况，上学了就能调理好吧。

吾欲哭无泪：关键是鬼知道这群卷狗到底在什么时候都卷了些啥呀，即使在上学，我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能卷到几点钟，到底又在刷什么题目。

这么跟你讲吧，就是我一个同学，他经常在刷物理还有数学，然后期末考试那天，他突然拿出一本语文的高考必刷题去问语文老师题目，感觉还刷过不少题。我当时直接震惊，我在想他哪里来的时间刷这么多题，我还从来没见过。

更何况那些我永远也追不上的知识储备。关于他们已经不停的在学习高数，而我连高中数学都没有学完这档子事。而且我一边没有办法放下别的事情，一边又极其懒惰，而他们也不断的向前，所以我根本没办法追上。又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永远都要落在他们后面这件事。

军师度之：那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精神内耗吧，这玩意儿费时间又费精力的，我深有感触，解决办法是不跟别人比，跟自己比。

吾呆滞片刻，曰：“不要跟别人比”我已经记不起来这句话最早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的了。忍不住，根本忍不住。而且要改掉这种事情，跟你戒烟戒酒戒手机还不一样，，，跟戒毒品也不太一样。就是不自觉的做比较这种事情，就像是你做作业的时候突然开始抠你的头皮，咬你的嘴唇，咬你的指甲这样。几乎是你无意识的时候就开始做。

对曰：但是不跟别人比，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未来跟你没有关系，也不存在什么考上好学校就能高人一等，人的性格品质，比学历重要太多了。就像你们物理老师，他物理很好，但也不过就是来教书罢了。

就一个人吧，还是人品和能力，比较重要一点。一次高考，你的学校真的决定不了什么，985出来的也是校长211出来的，也是校长，你说对吧。

吾沉默。

又曰：但是我很物质。

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