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兰花香正好（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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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故人往事（2）
文 |唐妈
这家客栈颇为宽敞，一前一后两栋三层的小楼，两栋楼之间有回廊相连，天井中做了小桥流水，种了各色花木，站在楼上，一低头就可看见开得正好的芍药，还有一小丛铃兰。
陆艺趴在窗上朝下望，一抬头正看到对面倚窗而立的兰让，小脸一红，兰让朝她拱手：“陆姑娘。”
“兰大哥，你住对面？”她咬了下舌尖，觉得自己这问题蠢地要命，兰让却一笑：“对啊。”
“我听小二说城里晚上有马戏，兰大哥你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
“好呀，那吃过了晚饭一起出去。”
“噢，噢，好……”
“陆艺！”陈嘉那死丫头门也不敲，径直闯了进来，陆艺一惊，也顾不上跟兰让打招呼，嘭一声关上了窗，回头瞪着陈嘉：“干，干嘛？”
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陈嘉大大咧咧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啃：“晚上有马戏，一起去看去。”
“我不去了，”陆艺心头一跳：“赶一天路，累死了。你和韩硕去吧。”
“韩硕啊？我才不要，跟木头一样，无趣的要命。你真不去啊？我听说可好玩儿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马戏呢，听说有大象。哎，你知道大象吗？”
陆艺借口自己要休息，把聒噪的陈嘉推了出去：“你自己去自己去，别来吵我啊。”
也不等陈嘉答应，在她面前把门直接拍上，风一样卷到窗边，手已经搭在了窗棂上，又不好意思了。开窗要干嘛呢？人家一定已经不在窗边了，难不成还能等你。可，万一要在呢？还没说在哪儿见面呢。
她狠了狠心将窗开了条小缝儿，望出去正好对上了兰让带着笑意的眼。她吓了一跳，差点儿再把窗户拍上。她觉得丢脸极了，只好将自己藏在窗后，捂着胸口，脸很烫，心跳得好快。
“陆姑娘，我晓得城里有个茶馆，这会儿应该有说书的，一起去听故事怎样？”
陆艺对着镜子擦了点胭脂，又觉得太隆重，拿帕子擦了擦竟然没擦掉，干脆鞠了盆里的水把脸洗了个干净，素着脸下了楼。陈嘉住在她隔壁，屋里没动静，不知道那丫头是出去玩儿了还是无聊地睡了，倒是韩硕正好开门出来，看到陆艺在门口探头探脑忍不住问了一句：“小艺你要出去？”
陆艺朝他连连摆手，怕屋里的陈嘉听见跟出来，“不许跟陈嘉说看到我出去了，听见没？”
韩硕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些。”
陆艺蹦跶着下楼，兰让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她下来，笑着点了点头，陆艺脚底下绊了一下，差点儿摔下去。她尽量收着步子迈到兰让跟前儿：“久等了。”
没看到韩硕在楼上若有所思看着他俩。
兰让说的茶馆离客栈有一段距离，从鼓楼出来，沿着西大街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一栋二层的小楼，只挂了个茶馆的招牌，也每个名字。一楼的门板全卸了下来，大敞着，站在街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大堂里头宾客如云，说书人还没开始，只有管茶水的小二拎着长嘴的茶壶来回奔波。见二人进来，也没人来迎，倒是兰让轻车熟路，带着陆艺找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了。这张桌子斜对着台上，视野不是很好，却在茶馆最里边，胜在清净。
兰让喊了小二要了几样茶点，又特意要了两碗酒酿圆子。等小二把东西上齐，说书人已经坐到了台上。
“说书人是个姑娘？”陆艺没想到人间竟然都有了女子说书，很是惊讶。
“这姑娘叫揽月，说得都是自个儿写得书。捧场的多着呢。”
陆艺斜觑兰让一眼：“名字好听，人也美。”
兰让指了指台上：“声音才叫好。”
他话音一落，台上的揽月已经开始了：“上回说到仙界的公主爱上了魔界的魔神……”
揽月一开口，偌大的大堂里便鸦雀无声，只听得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忽高忽低，偶尔会听见一两声唏嘘。陆艺也敛了心神，静静听下去。
讲了有一个时辰，这书才算是讲完，陆艺看着碗里的圆子，怅然若失，兰让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开口却把兰让问得愣住了：“这邪和正到底是谁定下的？邪不压正，连喜欢都不行了吗？”
兰让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陆艺摇了摇头笑了：“哎，你别笑我啊，我打小就爱看这些个故事，也容易受故事影响，这会儿心里憋闷的厉害，晚上那马戏就不去看了。”
说罢起身就朝外走，兰让伸了下手，终究没追过去。
天已经黑了，陆艺一路逆着看马戏的人流往客栈走，被人撞了好几次，她都像是没察觉到。揽月那故事里，魔神最后被仙界的人整治到灰飞烟灭，公主另嫁他人，陆艺不知为何就委屈的不行。不知道是在为魔神喊屈，还是恨公主的始乱终弃。
她恨恨地想：“我要是那公主，就是拼了命，不要那什么劳什子仙籍，也要和那人在一起。”
这么一想，心情似乎好了些，可也被自己逗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又不曾站在那公主的角度，又怎好替人做决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客栈的红灯笼已经看得见，陆艺却忽然不想回去了。旁边是条巷子，只有几盏孤灯，像极了评书里魔神一脸的落寞和背影的孤寂，陆艺手在冰凉的墙砖上划过，抬脚走了进去。
巷子并不长，不过百余步就到了头，尽头却是一条河，河中不知什么人放了河灯，串了一串。
陆艺走去河边，一屁股坐在了河沿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是今晚也没个月亮，陆妹妹，这巧遇真是差了些韵味儿。”
陆艺吓了一跳，差点儿没一头栽倒河里去。声音熟的很，她回头怒视着那人，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小白脸魔神，自己此行下山要找的罪魁祸首么。
他蹲在墙头，嘴里叼着根草茎，胳膊耷拉着，“可是吓了你一跳？哎，真是不好意思。”
他从墙头一跃而下，径直跳到了河里。那河竟然不深，只没到他腿根，他弯腰捞了个荷花灯，隔着一臂距离将灯递给陆艺：“拿这个给妹妹陪个罪可好？”
温隐眼角带着笑，嘴角向上弯着，站在水里头像个普通人家调皮的青年，见陆艺不答话，又往前走了一步：“好不好？”
陆艺心头一跳，骤然响起揽月白日里讲的故事：“只瞧那魔神摘了枚树上未熟的果子递给公主：我也没个其他的给你，这果子你权且留着吧。哪日这果子坏了，你就忘了我好了。”
陆艺忽然想哭，胳膊一撑也跳到了水里，抬手一把打掉了温隐捧在手里的莲花灯。灯落到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溅了两人一脸，陆艺带着哭腔喊：“谁要你这破东西？”
温隐没料到陆艺会是这么个反应，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见人湿淋淋地站在水里，伸手就想把人拽上岸去。陆艺却往后退了一步，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你傻啊？你明明知道天界和青涯要来拿你的命，还不逃？”
温隐终究追了过来，托着陆艺上了岸，“逃什么？逃去哪里？天界连青涯涯主都搬出来了，我自然是无路可逃无路可退了。”
更晚了更晚了更晚了……不会历劫了，故人往事很快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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