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一天（3）

老太太的女儿去买晚饭的时候，老太太就和我聊天了。

老太太姓瞿，常州人姓瞿的比较多，比如瞿秋白先生。

我叫她瞿阿姨吧！瞿阿姨出生在战乱年间。一九三几年的时候她们全家从上海逃难投奔娘舅一家，从此定居常州。

后来找了一个参过军打过仗的老公，但老公一直在上海部队，瞿阿姨在常州工作，两地分居。

瞿阿姨的老公一直想把瞿阿姨调到上海去，但阿姨为了工作拒绝去上海。

十年后，瞿阿姨的老公为了家庭主动调回常州，此时的瞿阿姨已经三十八九岁才生了第一个儿子。三年后又生了一个女孩，但可能是高龄产妇，这个女儿早产三斤几两。四十几年前能把孩子养活真的已经不错了。

瞿阿姨又说，她的儿子非常优秀，读书一直是名列前茅，大学，研究生，后来在上海工作。瞿阿姨说到儿子的时候脸上一脸的骄傲。

但说到女孩，她就只摇头了。她说女儿太老实，在婆家不受待见。拿了工资都要一分不少的交给婆婆管，欺负的厉害了，就把女儿接回家来，在四年前离婚了。一个男孩判给了男方家。

不过说到孩子又太可怜了，那个孩子是自闭症，星星的孩子。婆婆妈欺负女儿这也是一个原因，说孩子都是女儿脑筋不好造成的。

女儿现在不工作，就照顾瞿阿姨，她的保险都是瞿阿姨给她缴，她的六七千块钱的退休金都给女儿。

说起女儿照顾瞿阿姨，不如说瞿阿姨照顾女儿。

一个人出去买东西，瞿阿姨都不放心，瞿阿姨叫她买点水果，她问妈妈，要吃什么水果，瞿阿姨说买点橘子，香蕉什么的。女儿说那买多少个橘子呢？两个好吧？

老母亲听了只会摇头的笑笑，说买两个橘子人家也不会踩你啊！多买点不要紧。

橘子和香蕉买来了，还没到病房她就在门口大喊，妈妈我回来了。然后立马告诉老母亲说买了多少多少钱。说了多少遍。

妈妈估计是怕我们嫌弃她女儿，老是叫她少说话，不要说话。可是没有用，她会说，好，不说话。妈妈，我不说话了啊！不说话了啊！我不说话了啊！就一直说。

有的时候，瞿阿姨睡着了，她还会说，妈妈你睡觉啊，我不打扰你睡觉了啊！你睡吧，我不说话了。然后一直说话，一直说……

夜里睡觉的时候，郑秀也早早的睡着了。瞿阿姨也准备睡觉了，她女儿比她妈妈还要先躺下去。瞿阿姨脱裤子也不容易，然后就说她女儿，你来照顾我么，也要让我先躺下去，你再睡的哦。

她女儿躺在床上说，对不起妈妈，今天就这样了为，我明天一定会记得的。妈妈也拿她没有办法，好不容易才躺了下去。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本来睡眠不好，耳边又一直听那女儿唠叨，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们七点半就睡觉了，八点多一点又爬起来上厕所了，又折腾了好一会儿。

九点多钟又起床上厕所，又折腾了一会儿。

十点多钟的时候，瞿阿姨的女儿开始说梦话。十一点多钟的时候，郑秀开始嚼牙齿。

十二点多钟的时候，瞿阿姨的女儿起床上厕所，瞿阿姨问她怎么这么多尿啊？那个女儿大声的说，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呢？……

一点多钟的时候，瞿阿姨打呼噜厉害，她女儿醒了，大声的对她妈妈说，妈妈你的呼噜声好小一点的吧，别人不要睡觉么！

瞿阿姨醒了一下，一会儿又鼾声如雷了。

两点多钟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噩梦。邓伦带我去割草，我看见一块地里那个草很茂盛，就要割草的时候，发现地里有个蚂蝗，在一动一动的，旁边还有一条和蛇一样大的大蚂蝗，我吓得尖叫了起来，叫声传到了病房里。把郑秀吓了一跳。

三点多钟的时候，瞿阿姨的女儿一个人在说话，郑秀说你说梦话了吗？那女儿说嗯，说梦话了。然后她就起床上厕所，在厕所里说，我没有说梦话，没有说梦话……一直说一直说。

她说她睡不着了，她妈妈还在睡梦中，她就和她妈妈说话，妈妈你睡觉哦，睡觉哦，好好养养，睡觉养人的哦，妈妈哦，妈妈哦！

我就睡了个把小时，五点多钟的时候打扫卫生的来了。

我的眼睛都没精神了，病都没有把我折磨的倒下，睡不着觉真的要奔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