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杀这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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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堇白

Part  01

我有一个舍友，我管她叫田田，我们大学基本坐了四年同桌，不离不弃。当然，我怀疑她一直在蹭我的书，虽然我们都有拿错书的时候，但是综合来看，她拿错的时候比较多。

我们吵了四年，也好了四年。

我们总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当然，合的时候偶尔也动动手。我一般只是试探性地戳戳她，她永远都是反手一巴掌，那个疼啊，不过以我能健康活到现在来看，一是她还有点良心，下手不算太重，二是我的小身板还是可以的。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吵了好，好了吵，有事相求的时候就嬉皮笑脸，事情一结束就立马倒戈相向，如此周而复始。

整整四年。

Part  02

毕业早已经离开学校的我，又因为一些事情辗转回学校，那时宿舍楼已经搬空，恰好我田在附近一个学校上班，所以当晚去她那里蹭一晚。

火车晚上八点到站，我坐出租车之后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等我。

结果那司机的家恰好在学校附近，所以他把车上所有人都一个个送到目的地之后才送我，我迟到整整三十分钟。

下车看见我田之后，她冲我说，你不是说快到了么？这就是快到了？

我嘻嘻一笑，这个，这个，好像不能怪我吧？

晚上睡觉时我翻出手机，发现她在八点二十分左右给我发了短信:你他妈走南美了？

“你这次待几天？”晚饭时她问我。

“一天吧，明天下午就回家。”我答道。

然后我又突然龇牙，笑嘻嘻地看她，“如果你愿意收留我的话，我不介意再多住几天。”

“快滚吧。”

啊？真的不再挽留一下我么？我是会伤心的，虽然我嘴上不说，哈哈。

第二天早上我离开时，说跟她拥抱一下吧，她残忍地拒绝了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思考一下再拒绝么？想都不想就拒绝。

哼，不抱拉倒。

我们像往常下午四点二十下课时分开一样，我去图书馆，她回南区，告什么别，反正晚上回了宿舍还要见。

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分别。

就好像我们无法拒绝成长一样，我们也必须要接受分别。对于我来说，所有的感情都只是在记忆里才愈发珍贵，分开的那一刻我其实毫无感觉。

于我而言，委屈和感动才能流出眼泪，离别时刻我都只是想着下一次遇见。

Part  03

大一那一年去学校报到，宿舍里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后来跟我田熟识之后，她表情略带惋惜而又嫌弃地跟我说，本来以为宿舍最后一个到的应该是个女神，再不济也得惊艳一下众人吧，谁曾想，竟然来了个小学生。

哈哈，你是不是好失望。

我对我田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军训时候，她每天早上起床磨磨蹭蹭，我每次都使劲儿喊她，走路时大家都在小跑，她不一样，铃声都快响了，还悠哉悠哉地，顺便还要拍个照。

当然，让我惊奇的事情就是，她居然每次都能踩着铃声到达训练场，还每次都恰好走在教官前面，就比教官早那么一步，前后脚进训练场。

训练完以后，我俩相跟走在路上，每次走到银行门口，她都郑重而又严肃地跟我说，你先走吧，我去取钱。

一字一顿，发音准确。尤其是“取钱”二字要加重音符。

两三天，旧事重演，你先走吧，我去取钱。

我一度以为我田是个深藏不露的富家女，三天两头去取钱，学校ATM机都可以不用输密码了，直接刷脸。

后来我才知道真相，我田说，她容易乱花钱，所以每次取一点点，每次取一点点，以此来克制自己花钱的欲望。

这样也行？

Part  04

论我们是如何互怼的，以及在这样的模式中是如何坚强生存的。

曾经有一节古文史课，老师问道，假如可以穿越到古代，你想穿越到哪个朝代？

我对这个问题可感兴趣啦，毕竟我是喜欢古代元素和中国风的人。然后我就开始跟我田嘀咕，“肯定是宋代啦，要不就清代。”

“为什么？”

“宋代可以逛青楼，清代可以见纳兰容若。”

“逛青楼？哈哈。”

“那可不，哈哈。”

就在这时，老师恰好点到我田的名字，我田站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我就在下面一直小声喊:“宋代，宋代，逛青楼，逛青楼。”

我田一边朝我使眼色，一边红着脸说:“春秋时期。”

我估计她没想好，只是随口说的。

老师问原因时，我又拽她衣袖小声嘀咕:“乱世英雄。”

“因为有英雄。”我田如是说。

“那你是自己想要做英雄，还是想要做英雄身边的美人？”老师好像对穿越到春秋时期这件事挺感兴趣的，一直追问。

全班大笑，我田语塞，最后红着脸坐下啦。

以此事为例，我对她算是永远地不怀好意。

记得还有一节课老师恰好点名，顺便认认脸。

点到我名字时，我喊了到，老师看我一眼，客气地说了一句:“真是名如其人呀。”

我名字里带个“静”字。

嘻嘻，虽是客气话，虽然也不太合适我，但毕竟是夸人的，我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此时全班安安静静的，我田听到老师说的话，一个噗嗤就笑了出来，然后，全班都噗嗤啦。

哎呀，当时我呀，闭着眼都能想到全班同学的笑脸。

我就想不通啦，忍一下能死么？就不能给我点面子，虽然脸小吧，但是面子也还是要有点吧。

我田是宿舍脾气最好的一个。

她对我们的谈话永远都是选择性接收和回答。

听到自己喜欢的话题就停下手机里的电视剧插两句，等到你问她时，她就又跑电视剧里了。她看电视剧时，理你都算不错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就是把宿舍掀了，欧巴还是欧巴，她能一直舔着屏笑。

我是性子比较急的人，她是一个超级慢的人。现在想来，我俩能这样处四年，真的是个奇迹。

她躺在床上看电视剧电影时，基本相当于与世隔绝了。我问她一个问题，如果我喊了三遍，她还不理我的话，我就下床去拔她手机，点暂停，这招很奏效。

当然有时我也用很极端的方式，她问我问题时，我明明听到了，故意不理她，三遍过后告诉她，“嗯，我就是让你感受一下平日里你这样对我时我的感受。”

现在想想，真是好无聊的方法。

宿舍里假如两个人在吵架，一般都是开玩笑地小吵小闹，我田如果劝架的话，果不其然，结果一定会变成这两个人站在统一战线怼我田，这不算什么，发展到最后，可能会有四个人一起怼她，当然这是不可能少了我的。

最严重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轮番赐她三尺白绫和鹤顶红。

对此，我田选择听不见啊听不见。

不过如果你喊胡歌和EXO的话，她一定听得见。

传闻胡歌有对象的那些日子，她都焦躁得吃不好睡不好，比她自己的事情都操心。

一般我惹了我田的时候，我都得要认错。通常就开始一遍遍地缠着她:我田，田田，小田田，田田田，最后发展成甜甜圈。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的时候，她一般应该气就消啦。

记忆里好像我不太爱生气，毕竟我田大部分时候都对我很好很好，也没有什么理由生气。所以一般都是我惹她生气，最后再嬉皮笑脸地哄回来，事情完了之后再怼她。

想一想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

Part  05

我田很喜欢唱歌，唱得很好听。

大一她带我去KYV唱歌，我就去了。回来以后，鉴于我在KTV里的表现，她郑重宣布: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去了。

那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欢。

大二再有一次时，我就只吃东西了，她突然问我:“你不要唱吗？”

“我不要唱，我怕你以后不带我。”

她握着麦克风，说了一句:你这货，终于有了羞耻之心啦，哈哈哈。

有时在食堂给她捎饭，回来她问，我怎么放了她不吃的？其实我不太记得清楚她是不吃蘑菇还是木耳还是鱼豆腐，应该是不吃鱼豆腐吧。但她每次给我带饭都记得我不吃鸡蛋西芹等等这一大堆。

忽然感觉好惭愧，竟然没有一次带饭是很用心的。

有时回想一些事情，会特别懊恼。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认真对待呀？我田认真跟我讲事情时，我总在敷衍，我认真问她问题时，她又总听不见。

好像我们的认真和细心从来没有在一个维度上。

她跟我讲电影时，我总是迫不及待地直接问结局。我嫌她说话慢，讲故事没有悬念，声音也不是那么抑扬顿挫，故事也讲得平平淡淡，但是我忽然又想念那样的场景。

我着急看书，不想理她，但她在我耳边拉着我非要给我讲一个电影，而且她讲得好慢好长。我不耐烦地跟她说，你能不能讲快点。

后来就渐渐听不到她的声音。

坐座位时我永远靠着走廊，她永远靠着窗户。我看书时一般一动不动，我田会趴在耳边问我，好有趣，你怎么不动？

我写作这件事，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虽然知道我田会怼我，但是还是跟她说啦，果不其然，看了我散文和小说之后，她跟我说，你还是适合写散文。

那时我要打算写十五万字的小说，刚写三万字，只是刚开了个头，我田这样打击我，我是很崩溃的。毕竟万里长征第一步，我才迈了一步，你就告诉我这路不合适。

但是后来我还是一鼓作气写完了。

我还得要感激我田，这么憨厚老实的人不多啦，这么中肯犀利的评价才最有用啊，哈哈。

所以我开始尝试去写小说，改小说，一遍一遍去接近美好。

写起这些事情，感觉想说的很多，但似乎又没有什么逻辑，翻来覆去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Part  06

想起曾经那些很美好的事情，很多记忆都将是一辈子的财富，是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很快乐的种子。

云冈石窟时，我田花了十块钱骑骆驼，后来我们一遇事就调侃，不能跟田比，人家是骑过骆驼的人。哈哈。

文瀛湖玩耍，我田举着自己的遮阳伞自拍，拍了半天发现自己打开的是百度。

我田课上画了很简单的漫画问我好不好看，我一把推开，丑死啦。

平安夜我田说圣诞节大家都会有礼物，我第二天早上在枕头下发现了几米的明信片和大白兔奶糖。

她问我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吵架，然后她自己回答一定是上辈子太相爱啦。

每年跨年时，我总在睡觉之前跟大家认真地说，明年见。大家一起笑时，我田总会说我神经病。

晚上睡觉前，我跟下铺席宝说，哎，一晚上不能见你，我会思念你的。我田说，你恶心不？我知道她这是嫉妒，但是我不说破。

我们说，我田太漂亮，以后结婚都不叫她，但是她结婚，管她叫不叫，酒席是一定要去蹭的。

她是一个很有童心的人，但心里也埋着巨大的悲伤。

会说会笑会闹腾，会哭会悲会沉默。

选择以快乐和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每一件事情，幸福才会轻而易举。

Part  07

毕业时，我田是第一个收拾铺盖离开的。

我那时在教室里看书，小鱼干给我发短信，我就回去了。宿舍一起把我田送到她工作的地方，行李之类的东西轮番给她搬上寝室楼。

好像离别也挺简单，只要不矫情就好。

每一段友谊都有自己独特的模式，我俩就这样吵吵闹闹四年，两个人都大大咧咧，倘若我要是对着她抒情的话，她可能会直接跟我说去去去。

写起我跟我田的故事，感觉满是江湖和市井气息，没办法，我们都是俗人。

你在我面前就应该是最不加约束的样子，开心了就大笑，生气了就吵闹，你的温柔就留给别人吧。

田，你好。

出去工作不比学校。

脾气不要太好，万一别人欺负你。

不要太好说话，万一别人把麻烦事都推给你。

不要太慢啦，不然会错过好多事情。

少看点电影电视剧，浪费时间且拉低智商。

有事没事多和我联系，毕竟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哈哈。

赶紧找对象，终身大事不可耽搁。

还有，有委屈了记得和我说，虽然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我可以逗你开心。

愿我们以后都开心快乐，再见时都如初见那般纯粹。

前程似锦，永远年轻。

堇白

原记于一七年七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