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姑妈(原创)

我祖父常爱说一句俗话：“隔山不算远，隔河不算近。”意思是说有闺女不往河对岸嫁，一旦发洪水，眼睁睁看着女儿回不了娘家。

可他就一个宝贝女儿，却嫁到了河西。

我的这位姑妈，小脚，人清瘦、个小，走起路来“噔噔噔！”像股风。据说当年为他的婚姻大事老爷子费了一番心思，可最后一样都不称心，女婿是走街串巷旳小货郎，我们这里管他们叫“巴郎子”。他家先在河对岸，可后来又搬到了大山里。

我不知道老爷子当时是咋想的。

姑父的小本生意不养家，我上学的二个表哥，时常靠外祖父接济。一进入腊月，我大伯驾上马车，进山里把姐姐接到家里。

姑妈回到娘家，就和自已的弟媳妇们忙活起做鞋的“大会战”。炕上铺满了碎布头，粘的粘，缝的缝，姑妈四个儿子，俩闺女，再加上姑父，每人单棉二双鞋，光白天是不够用的，还要挑灯夜战。

那些日子，西厢房里热闹非凡，姑嫂们好不容易湊到一块，你讲个笑话，她说个古今，逗得大伙哈哈大笑。特别是我的小婶子，不但说，还有表演，那响声闹得有点大，惹得祖父门外直咳嗽。

我祖母掂着小脚走进屋里，压低嗓子说：“媳妇们，声音放低些，你们没听见老爷子在外头干咳嗽打招呼。”说得小婶子舌头一吐，直朝炕上做鬼脸，连祖母也给逗笑了。

眼看着年一天天到了，姑妈也收拾的停当了，可祖父还没发话，急得姑妈给母亲说：“妈！你给我爹说说，山里的外孙子还等着我过年哩！”

祖父一听见，大声说：“这两天水磨坊人多，一时半会磨不上面，榨不上油，你空着手回去，难道让娃们喝风扒屁！”

一句话说得姑妈低下头，谁叫自已嫁了个养不活家的男人。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祖父特意吩咐叫厨房给姑妈打上两个荷包蛋，圆圆的回去。

大伯父套好了马车，大伙往车上装的面呀清油，还有劈好的柴，甚至连引火的麻杆都捆上一大梱。

祖父像个监工，亲自看着把东西装全，捆挷结实。此刻的姑妈哭得两眼通红“爹！你回去！外头风大。妈！你脚疼，就不要出来了！”

祖母揉着双眼，：“丫头！路上冷，把皮袄裏紧……”祖父往后瞪了一眼：“就你眼泪多！”说着他也背了身。

此刻母亲她们才得以拥到姑妈身边，这个塞给姑妈一把水果糖，那个包给几个核桃枣，说给山里外甥们尝个鲜。

“得！驾！”大伯父吆喝声响起，马车走动了，祖父母低头慢慢走回屋内，以小婶子为首的妯娌们，这才大声喊起来：“姐！你慢走！”

渐渐地，马车驶出了人们的视线，可送行的人们还在招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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