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怀念着的端午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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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粽子卖这么贵,又是蛋黄的,又是酱排骨的,都没有我妈妈包的白水粽子好吃!”
近些年,每每吃粽子,爱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念叨出这句话。以前,听到爱人这么说,我却并没十分在意。而今,再听爱人这么说,我却能从话里话外品出颇多意味来。
我也承认,岳母包的白水粽子,与市场上买回来的包着各种馅料的粽子,吃起来确实不同。岳母包的粽子没有用任何馅料,只是把纯糯米在清水中浸泡好之后,直接用粽叶包好再缠上棉线绳,放进锅里煮熟。吃的时候,只需放进开水锅里或微波炉里热上几分钟即可。粽子剥开之后,粽叶的清香和合着糯米的糯香,令人颇有食欲。
其实,在大武汉这样的九省通衢之地,市场上卖的南北交汇的包着各种馅料的粽子,自是各有各的风味,也不能说不好吃。爱人之所以对“妈妈包的白水粽子”念念不忘,自然是有妈妈的味道和妈妈的恩情在里面。而这种恩情,越是在没有机会报答的时候,愈发地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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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岳母已去世快满两年了。在这两年里,爱人无论在哪里,只要一提到“妈妈”,她就忍不住泪眼婆娑。因为她早已知道,她是在出生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被生身父母抛弃了的。那是一个夏天的清晨,襁褓中的她被放在村口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久之后就被人捡走了。抱回家抚养她长大的就是她记忆里的妈妈。她甚至还依稀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粮食不宽裕,经常性地将红薯和洋芋充作主食。妈妈为了保住她的营养,常用洋瓷缸在煤炉子上给她煮白米粥,在白米粥快要煮好的时候,妈妈用筷子头沾上一点猪油在洋瓷缸里搅一搅。妈妈告诉她,这样的稀米糊更香,也更有营养。
在爱人随身带着的钱夹里,至今还夹着一张泛黄的二寸黑白照片,那是在她两周岁生日那天,妈妈抱着她拍的照。照片上的她扎着朝天辫,小脸蛋肉嘟嘟的,确能看出她小时候吃的不缺营养,穿戴也不错。
长大后,爱人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养母,比村里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妈们待女儿还要好得多。那些年,也许是偏远山区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植根太深,村里许多与她同龄的女孩子老早就辍学在家,或上山放牛,或下地干活,或外出打工。我的爱人,却在养母的呵护下安心上学读书,一直念到她力所能及的最高点,念到她无怨无悔地走向社会。
我的岳母与我岳父是半路夫妻,岳母是在岳父前妻病逝之后,带着非亲生女儿与岳父建立的组合家庭。岳父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岳母这辈子没少遭罪。与大多数农村妇女不同的是,岳母独自承受着方方面面的压力与委屈,却奋力托举着女儿,让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你辛苦养大个女儿也不在身边侍候你,这几十年不是白辛苦了?”偶尔有邻居在她耳边扇风。
“我养大她从没想过要她报答我。只要她这辈子能过得好,我这当妈的受点罪又有啥关系呢?”岳母总是这样,回答得云淡风轻,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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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这辈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多少年后,爱人每每忆及这份朴素而伟大的母爱,总是忍不住落泪。
母亲对女儿的爱,伟大而无私。无论女儿长多大,无论走多远,她始终是母亲的牵挂。在岳母去世前的那些年,每到端午节前几天,岳母都要把她包好并煮熟的白水粽子快递一些给千里之外的我们。说起来也要感谢如今的物流发达,方便快捷。岳母在鄂西北当天快递粽子,第二天上就能送到我们手里。甚至随粽子一同发出的冰块还没有完全融化。每回拿到母亲快递来的粽子,爱人都要在第一时间煮几个品尝,每回都是赞不绝口:“嗯,还是我妈妈包的粽子最好吃!”。
在岳母去世之后这两年里,我们没能再吃上岳母包的粽子。但这并不影响爱人对“妈妈包的粽子”的回味。而且,爱人如今对“妈妈包的粽子”念念不忘,早已超出了粽子本身的味道。这种回味与念想里,蕴含着她对妈妈的怀念、感恩,以及对“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深深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