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朱颜 番外】花容引2(2963)
花容引2
接下来的日子,当紫英在院中练剑时,宴引便一个人在屋内拿起小刀在木头上雕刻——他亲生父亲是个木匠,这种本事他从小便早已看会,甚至连在几寸大小的桃核上刻微雕都很有把握——他在一个小桃核上一刀一刀地划着,待到刻完之后,不禁吃了一惊,那分明是月儿的模样。宴引倒抽一口凉气,把那个桃核娃娃丢在一旁。“月姐姐,你来啦!”紫英的话让他在一瞬间回过神来,透过窗户望出去,那个如雪月般的女孩已经映入他的眼帘。他还没说什么,姬月儿已经冲着他盈盈一笑。“宴引,一个人躲在里面干什么呢,屋子里不会气闷吗?”听到月儿的话,宴引只好讪讪地走了出来,面色有些不自然。“宴引,你在屋里面干什么呢?”月儿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小刀,他心虚地把手放到背后,嘴角随意地朝她扯了扯。“明日太傅要考问最近学的课时,所以我在屋内把近日来学习的课时都温习了一次。”宴引的口气永远是这般波澜不惊,月儿的神情中有那么一丝不悦,却也什么都没说。“月姐姐,我今天练会了‘化相真如剑’,要不要我使给你看啊?”紫英像个孩子献宝般地望着月儿,月儿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紫英啊,不用了,月姐姐今天有些累呢,想休息一会。”月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安静的默默不语。“累了的话,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宴引的话让月儿有些惊讶,“你,好像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月儿对他露出一个如明月般的微笑,然后起身,“那,宴引,走吧,小紫英你不要跟来哦,乖乖留在这里,不然月姐姐会生气的哦。”从长乐宫到太医院的路并不是很远,但是宴引却希望这条路可以变长一些,他不讨厌和月儿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感觉,甚至有些喜欢。走到太医院门口时,如果不是月儿提醒,他甚至有些回不过神。“宴引,我到啦,谢谢你送我回来。”月儿即将进去的那一刻,宴引心中一阵冲动,叫住了她。“月儿……”他的声音轻轻的,甚至有一些柔顺,月儿回过头来看着他,面上依然是那样淡淡温暖的笑容。“没什么,你进去吧。”宴引握紧了手中的那个桃核娃娃,不自信地把脸低了下去,他始终没有鼓起那份勇气。日子始终是这样平静的过,直到月儿有一天提议,要他与紫英结拜为兄弟。“宴引你对小紫英这么关心,比他的亲哥哥对他还要好,”月儿的眸子闪过一丝调皮与得意,“不如你和小紫英结拜为异姓兄弟好啦!”宴引只觉万分无奈,他其实很想告诉月儿,他对紫英关心只是出于臣子对太子的责任与道义,并无其他私人情感,可是望着月儿殷切的眼神他却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月儿见他不出声,于是拉着紫英朝他面前一推。“小紫英,快叫大哥啦!”宴引还没反应过来,紫英一句“大哥”已经叫出口,宴引只好点头以示默认,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当朝太子的大哥,居然只是不忍拒绝一个女孩的要求。如此结拜以后,宴引忽然有些习惯这样的日子——有月儿和紫英在他身边的日子,尤其是月儿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觉得没有任何压迫感,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如果日后月儿要他替她做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的心原本是容不下有任何人的存在的,但是对于月儿,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许多事情还无法想得太透彻。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近一年,天武皇帝五十大寿,宫中一派喜庆之景,可是宴引却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从前在容府他多半是一个人,如今在宫中,除了月儿与紫英,也没有与其他人有过什么交情,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他心中与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站在御花园的回廊上,看着天边悠然飘浮的云,内心是他早已习以为常的寂寞。站立片刻之后,许是觉得百无聊赖,于是离开御花园在宫中胡乱走着。经过太医院时,只见大门紧闭,他不免有些黯然,像月儿那样的女孩,一定是喜欢热闹的,她一定是跟着太医去参加皇上的寿宴了。宴引低下头正准备从门前走过,不料那一袭白衣却飘然而至。“咦,你也没有去参加寿宴呀?”月儿似乎永远不知道悲伤的含义,在她脸上永远保持着那样淡淡温和的笑意,他没有回答月儿的问话,但是刚才看到太医院紧闭时,在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十分希望月儿出现在他面前的。“嗯,我不喜欢热闹。”宴引走到她身前,墨色的双眸对上她明亮的双眸,月儿不禁噗嗤一笑。“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宴引见她笑得如此不顾矜持,不免有些奇怪,月儿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色看着他。“这是你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和我说话呢,以前你对我说话总是不冷不热的,让人听不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月儿的笑意更甚,让宴引有些失神。“那,你为什么也没去参加寿宴呢?”宴引不禁反问道,对她说出心中的猜测,“你应该很喜欢热闹的吧。”月儿挑眉看向他,“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喜欢热闹的,可是,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那些大人们。”“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月儿接了过去。“为什么还待在宫里是吧?”月儿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很不满的神情,“还不是师傅那个怪老头,和师叔打赌输掉了,就把我送到这来替他做苦力!”“打赌?”宴引听得一知半解,“你师傅和太医打赌,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他们两个从年轻的时候开始起就喜欢打赌,比如碰到病人有什么疑难杂症,两人会打赌谁能先找出病人的病根在哪,要是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的条件。”月儿的一声叹气不禁让宴引有些惊讶,原来,她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可是以前打赌都是师傅赢,所以师叔的不少奇珍药草都被师傅给拿去了,但是一年前的那次打赌,不知道是师傅已经赢得太多觉得乏味了,还是这次师傅没有算计准确,既然输给了师叔,师叔开出的条件就是要师傅进宫来替他打一年的下手!”宴引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地加大了些,“可是你师傅把你送进宫,自己却跑了……”“是啊,师傅就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做事都不按常理,”月儿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温柔笑意,“不过,我留在宫中,却也不全是因为师傅和师叔的赌约。”“那你还因为什么留在宫中?”宴引不禁追问道,连他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问出的话,他从来不关心任何人的来龙去脉,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想了解这个女孩的故事。“这个嘛,下次再说啦。”月儿忽然看着天空怔怔出神,没有继续说下去。宴引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以往他从来不会问月儿过多的问题,今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这样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少爷,这里有你的一份请帖。”天已经不知不觉地亮了,宴引略微舒展了下身子,容与拿着一份请帖走了进来。“武林大会?”宴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江湖中人,要我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可是少爷你这几年来到各地去体察民情时,不少人都已经知道‘剑引千江月’的这个名头,所以,少爷,你想不去参加都难。”容与却是对这武林大会十分好奇,想跟着宴引去见见世面。“我说不去便是不去,”宴引依旧是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语气,“把这请帖拿去烧了。”“少爷,你每天要处理各地那么多的物资需求,都不觉得累吗,”容与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你就当去散散心可好?”“罢了,那就三日后启程。”宴引的话让容与喜出望外,兴高采烈地去准备参加武林大会的行装去了。宴引的眼中却闪过些许担忧,如果义父还在,断然是不会允许他如此任性的决定的——而促使他想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原因一不是武林大会对他有多大吸引力,二不是他觉得繁重的公务压得他无法喘气。他只是,想暂且忘了她——那个如雪般清白如月般皓洁的女子。无论他多么想忘掉她,那份感觉却根深蒂固地在他心底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