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安稳（七）
大女初成长 定亲豆蔻年
无言无尽
王大爹的病时好时坏，加之本身也不太想下地，家里的农事已经无法指望他了。
为了替赵氏分担农活，五年级还未读完春桃便辍学在家成了一份正式的劳动力。
十三岁的春桃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模样，她弯弯的柳叶眉下嵌着两颗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珠，如凝脂般的肌肤更是衬托出她那秀发的乌黑，那微微发育的胸部更是为她平添了少女特有的娇媚。
霞村的阿军和春桃是同学。一二年级时春桃当学习委员，阿军当班长，从三年级开始老师要春桃当班长，而阿军则变为了学习委员。
班上以王筒为首的一群成绩不好的男生几乎每天中午都不会午睡，聊天或相互打闹戏耍，影响到其他同学午睡。因同学们都惧怕高大威猛的王筒，值日的班干部也不敢去制止他们不守纪律的行为或者向老师报告。
有天春桃值日，王筒和那几个同学又是没睡，但他们彼此间却没有任何小动作，教室里静悄悄的。
春桃以为这天王筒他们都变得乖了，于是趁机去了一趟厕所。待她回到教室时，发现王筒及另外三个同学都不在教室了，她急忙跑出教室去寻找他们，春桃找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就是没有找到王筒他们，急得她眼泪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也没睡着的阿军对春桃说：“快去报告陈老师。”
于是春桃便朝老师办公室跑去向班主任陈老师报告了这件事。
陈老师又和春桃在学校内寻找了一遍还是无果，便问学校守门的大爷有没有看到同学出校门，大爷眯着模糊的老花眼说好像没看到有学生出校门。
春桃一个劲地责备自己的失职，陈老师安慰春桃，说是王筒他们犯了错，并非是春桃的问题。
午睡后的下午课春桃一直担心王筒几个同学而心不在焉，坐在后面的阿军见春桃上课走神自己也无心听课，突然他想到几天前听到王筒和同学说过林奶奶院子里的橘子很好吃，于是他偷偷将一张小纸条塞给春桃。
春桃将纸条夹在书中打开，见纸条上写着：你不要担心了，我想王筒他们一定是溜出去偷摘林奶奶院子里的橘子了。
到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王筒和他们三个同学不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春桃一颗吊着的心这才落下了。
等下课铃声一响，陈老师就走进教室将王筒四个同学叫到老师办公室去，在陈老师的诱导询问下，王筒他们终于交代是趁守门大爷打盹时偷偷溜出学校到林奶奶院子里摘橘子去了，并写下检讨书承诺不再犯错。
春桃等王筒他们写完检讨书后才离开学校准备回家，阿军担心王筒他们为难春桃而一直躲在厕所里，他从厕所的小窗望到春桃在往回家的小路上时，才从厕所出去。并远远地跟在春桃后面。
春桃快到家时，阿军才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自己的家快步而去。
春桃回头看着阿军的背影好一阵出神。
之后王筒私下逼问阿军是不是喜欢春桃，有些女生也在春桃背后说春桃肯定喜欢阿军。
春桃在和好朋友庞丽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庞丽将同学们的传言告诉春桃，并问春桃是否真的喜欢阿军。
春桃不回答好朋友的问话，只是低着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春桃退学后不久，阿军的父亲去世，作为长子的阿军也不得不回家他帮母亲一起支撑起整个家。
春桃也和村里其他女孩一样，在闲暇时会挑些白色的布料买回家，用一个竹制的小花绷子将白布绷紧，然后在布上秀几朵兰或梅，再在花枝上添加只燕子，最后缝制成一对精美绝伦的绣花枕头。
在下雨天，春挑一边和人聊天一边纳鞋底，一年下来，她做的布鞋足够全家人穿。
乌村的奶奶婶婶们都知道春桃纳的鞋底均匀好看，甚至有些没有女儿的大婶都去求春桃帮她们家纳鞋底。那些婶婶们向赵氏请求时一个劲地夸春桃纳的鞋底如何好看，说人又长得水灵，将来谁家有福气能娶到春桃这样俊俏又能干的好姑娘。
春桃大姑奶奶的孙子，也就是春桃的表哥结婚那天，王大爹和赵氏带着女儿们去姑奶奶家吃喜酒。
春桃大姑奶奶的屋是用毛坯砖砌成的，大门两侧贴着对联：喜天喜地人人喜，孝儿孝女代代孝，横批是喜迎孝媳。
门前院子里，摆放着十来张长木板凳，来的女客们都围坐在木凳上拉家常，紧挨屋的凳子上坐着的是五个吹喇叭锁啦的乐手，他们是准备去迎亲的队伍。
每有客人到来时，乐手们就会吹上几声以示欢迎。
赵氏傍边坐的是大姑爷出阁了的闺女，大家都呼胡姑妈。赵氏和胡姑妈聊各自的家里琐事，当聊到自个的孩子时，胡姑妈一声声叹息，叹息自己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儿子，另外一个儿子倒是手脚利索，但却做事全不着调，说着说着胡姑妈就掉下了眼泪。
赵氏安慰着胡姑妈，即刻朝一堆玩耍的女孩子里喊了声：“桃儿，你过来下。”
春桃走到赵氏身边看到胡姑妈在擦眼睛便小声问：“怎么啦？”
赵氏说：“不关小孩的事，你给胡姑妈倒杯茶过来吧。”
于是春桃便去倒了杯茶双手端给了胡姑妈。
胡姑妈紧紧握住春桃的两只纤纤细手，看了手心看手背，看了手背又翻过去看手心，并用自己的大手不时捏捏春桃的小手，嘴里则不停地称赞闺女好看又懂事。
看得春桃两颊绯红，更加扭捏娇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赵氏看到女儿的难为情，便对春桃说：“你去玩吧。”
胡姑妈这才松开握着春桃的手，春桃便飞也似的跳到女孩们一堆里去了。
春桃离开中赵氏后，胡姑妈又望了望春桃的方向，对赵氏说：“春桃这闺女太讨人喜欢了，听说这闺女很会做鞋绣花，还会耕地插秧，可惜我家的…”
胡姑妈又叹了口气顿了下，然后接着对赵氏说：“舅姨，我想向您讨杯喜酒吃，怎么样呢。”
赵氏不明白胡姑妈的意思，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胡姑妈，或者说赵氏不太想明白胡姑妈的意思，便没有接胡姑妈的话。
胡姑妈也不等赵氏回答又接着说：“我夫家的侄儿人长得蛮刮气，手脚又勤快，将春桃这闺女定给我那侄儿如何？”
赵氏这才不得不回答道：“孩子还小呢，不用那么早定亲的。”
胡姑妈只当赵氏是客气，于是便不再聊春桃的事。
当天下午，新娘子便在喇叭锁啦队伍《凤凰巢》的吹弹中迎进了家门。吃完酒席，赵氏便带女儿们准备回家，姑奶奶挽留她们多玩些天再回，赵氏也知道姑奶奶是真心想留娘家的亲戚多玩玩，但考虑到姑奶奶毕竟是长辈，娶孙媳妇是姑奶奶媳妇辈的事，姑奶奶的媳妇才是当家主事的人，便客气地谢绝了姑奶奶的好意回家去了。
几天后，姑奶奶来到赵氏家。姑奶奶先去她哥王老爷的房间，问了下王老爷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便出来和王大爹赵氏说话。
赵氏原以为姑奶奶只是来看望王老爷的，姑奶奶眼睛在屋里扫了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对赵氏说：“我是受人之托来给春桃说亲的。”
赵氏早已经忘掉的事情被姑奶奶再次提起，正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姑奶奶根本不需要赵氏的答复便说：“就是我女婿的亲侄儿钉子。”
“钉子是独生子，家境又好。我看适合将春桃定给他。”姑奶奶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一切全听姑奶奶的安排。”赵氏正想开口说什么，一旁的王大爹抢先答复了姑奶奶。
就这样，在春桃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父母便为她定下了这门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