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第六十五章）

庄汉尘回到长春，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要给一直帮助自己的王姐做个伙伴，他的想法是把一只王姐喜欢的玩偶，改造一下，装上收录机，再装上发热装置，王姐可以抱着他取暖，还要装上性用具，让王姐体验到性爱，玩偶要能站立，能伸出胳膊拥抱，还要能握手，这些不是开关操控的，而是要智能化，让王姐感受到他是个有生命的个体，不是一个玩具。

这些功能想着简单，但做起来并不简单，尤其是玩偶的双臂，什么时候抬起，什么时候放下，什么时候握拳，什么时候松开， 都有很大难度，要做到有灵性的感觉，就是当你碰到他的手时，他要能感知出来并握紧你，而不是需要按动一个按钮他才会握紧你。

庄汉尘又开启了五零模式，早上五点起来就画图，晚上零点上炕睡觉，做饭时间限制在十分钟内。

还有刘师傅，要给他配一种有效的药，或者一种治疗方法，不一定治愈，能缓解他的病痛也行，刘师傅以前对自己那么好，现在病的那样了没钱医治，眼看病情日渐加重，这让庄汉尘很心痛。

当画图遇到了难题，想不出来的时候，庄汉尘就骑上自行车去新华书店，查有关脑血栓的资料，路上可以边走边思考，换个环境有时候能有灵感，会突然想出来苦思许久的答案，睡觉前庄汉尘也会想图纸，有时候在睡意朦胧的时候会突然有灵感，想出来好方法。

王素红还是每天都过来陪着他，庄汉尘画图，王素红就在旁边看书，庄汉尘去新华书店查资料，王素红就骑车跟着他一起去，在书店里看别的书。

一个月过去了，庄汉尘已经画好了图纸，刘师傅的药也配制好了，他在新华书店里查到的治疗脑血栓的资料都是用药物扩张血管的方法，还有手术疏通血管，庄汉尘想，机器上的油路堵塞了，需要用管道清洁剂把堵塞管路的物质溶解或半溶解使他脱落，人的血管也是一样，靠扩张血管只能暂时疏通开了，可是堵塞的物质还是存在，这种物质书上说是脂类物质，庄汉尘就开始寻找能溶解这种油脂的药物，果然发现一种化学药物能溶解，庄汉尘忐忑不安地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判断出来血管堵塞的部位，在血管上游注射进去溶脂药物，在血管下游抽血，把融化开的块状脂肪抽出来，这样脂肪块就不会再次堵住血管，这是一种冒险，因为他面对的是人，不是机器，庄汉尘反复查资料，看人体血管走向，了解人体结构，越看越想尝试，越想尝试越感觉自己离出事越近。

强烈的科学信念催促庄汉尘决定给刘师傅治疗一次，并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万一刘师傅有啥不测，他就完全听刘师傅和他家人发落，啥结果他都认了，因为他想的治疗方案，在他反复推敲下，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还没查到有医生使用过这种疗法。

庄汉尘把想法说给了王素红，王素红劝他不要给刘师傅治，庄汉尘说如果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对错，会成为自己的一块心病，最后王素红还是同意了。

庄汉尘又把想法说给王姐，王姐也是劝他不要冒险，但最后还是被庄汉尘说服了。

庄汉尘来到刘师傅家，把治疗方案说给他和他老伴，还有他们的儿子，刘师傅很高兴能有人给他治疗，这两个月他的病又加重了，现在几乎不能走路，最麻烦的是大小便需要有人帮忙，这让刘师傅想死的心都有，他巴不得庄汉尘赶紧给他治，他说就是治死了，他也毫无怨言，会依然感谢庄汉尘，在他生病的两年时间里，庄汉尘是唯一一个用心帮他治病的人。

刘师傅的老伴和儿子都反对，被刘师傅一顿恶骂，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庄汉尘劝他们好好商议，自己就先离开，等他们有结果了再找他。

第二天，刘师傅的老伴来找庄汉尘，说他们都想通了，同意治疗，庄汉尘就去他家，仔细询问刘师傅的身体状况，判断出来了有问题的血管。

当天晚上，庄汉尘约上王素红来到刘师傅家给他治疗，刘师傅躺在床上，庄汉尘用一根橡皮筋勒在刘师傅脖子上，刘师傅额头上青筋开始凸起，庄汉尘在刘师傅右耳后侧脖颈处选了抽血点，用100毫升针管装上一个粗大的针头，刺进静脉血管，注射器里见了红色，证明针头已经进入血管了，他让王素红握着这个注射器，听他号令，他自己配好了药物，在刘师傅额头上找到一根血管，把注射针刺进这根血管，缓慢推注药物，“素红，你慢慢抽血，抽出来一毫升。”

王素红小心地抽血，过了一会告诉庄汉尘到一毫升了，庄汉尘让她停住。

庄汉尘一手继续慢慢推药，一手按摩刘师傅头顶，“刘师傅有啥感觉？”庄汉尘问。

刘师傅说没有啥感觉，庄汉尘让王素红再抽一毫升血，就这样，一边注射一边按摩一边抽血，半小时后，庄汉尘已经给刘师傅注射了30毫升药物，王素红抽出来了60毫升血，看刘师傅没有不适感，庄汉尘就和王素红收工了，感觉今天这次治疗是安全的，不管效果如何，估计不会对刘师傅有伤害。

又过了半小时，刘师傅说没有不适感，庄汉尘就和王素红离开了，让刘师傅他们休息。

第二天，刘师傅的老伴来找庄汉尘，庄汉尘心里一紧，做好了遭受打击的心理准备，“庄工，你太厉害了，真是神了，我家老刘，老刘，他能下地走路了，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刘师傅的老伴说着就流出了眼泪，“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她说着就掏出来一个钱包，庄汉尘赶紧握住他的手，“刘阿姨，不用不用，我也是冒险尝试的，幸亏老刘胆子大敢让我试，应该说是老刘治好了他自己。”

王素红正巧也在庄汉尘旁边，她高兴地跳起来，抱住庄汉尘亲了一下他的脸。

“你们有时间再继续给我家老刘治治好不好，治几次兴许就治好了。”

“这个不能太急，这病是慢慢得的就得慢慢治，昨天抽了六十毫升血，你先回去给老刘补补身子，把失去的血先补回来，下周这个时候再治一次。”

刘阿姨千恩万谢地走了，他买的那盒药物花了20元，有十只注射剂，才用完一只，如果用扩张血管的方法治，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看来治病，还是很深的。”

“什么？”王素红没明白庄汉尘的意思。

“想花最少的钱，用最好的效果治病，这是一门大学问，深不可测。”

王素红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庄汉尘说的话。

给王姐做的玩偶已经设计完成，庄汉尘开始马不停蹄地制作，先采购材料，到光复路市场选了一个肉色的大熊，站起来高度有一米八，感觉这个高度王姐一定能喜欢，又采购回来一台小型收录机，还有电热丝，光复路市场很大，各种商品样样都有，价格比商店里便宜，这些材料花掉了六百多，厂里停产了，垃圾箱也变得干干净净，再也捡不到废旧材料了，只能在机加分厂的维修班找一些材料，但大多数材料都需要购买，庄汉尘每一次次去光复路寻找材料，又花掉一千多元。

又过了一个月，机器已经基本上成型了，插上电，机器已经动了起来，大熊胸前的收录机按钮一打开，嘴里就会放出音乐，一拉他的胳膊，他就抬起胳膊，一握他的手，他就握住你的手，一拽他的手臂，他就抱住你，打开开关他就全身发热，冬季抱着他也不会冷，他下边能伸出一个软软的棒，用力抱他那个棒就会伸缩，越抱得紧他伸缩越快，夹紧那个棒他就减慢速度，他的前端伸缩一会就喷出来液体，这种液体是庄汉尘查资料配制的营养液，是中医加上一些西药熬制的药膏，能预防治疗一些妇科疾病。

这大熊他会自己站着，还能坐着，趴着躺着也行，各种姿势都能做。

这个月又去给刘师傅治疗了四次，刘师傅一次比一次感觉好，现在他已经基本上完全恢复了，昨天还到机修班帮庄汉尘干活。

庄汉尘这阵子只顾抓紧干活，也没注意王姐，东西做好了，想去告诉王姐一下，看她啥时候方便，把玩偶给她送过去，进了技术组办公室，里面没人，庄汉尘就出来去家属院，到王姐家，门紧关着，庄汉尘敲敲门，没有声音，又继续敲，王姐开门看到是他，“小庄，进来吧。”

“他在不在？”庄汉尘小声问。

“他死了。”

“怎么了，又吵架了？”

“不是，他人没了，变成灰了。”

“啊？去世了？”

“进屋跟你说。”

庄汉尘跟着王姐进了里面卧室，王姐给庄汉尘倒了一杯茶水，“半个月前，有个收水费的，中午的时候来敲门收水费，当时我在厂里，他在家睡觉，敲门把他吵醒了，他火就上来了，出门就打那个收水费的小姑娘，把小姑娘牙打掉了好几颗，眼睛也打的出血了，邻居听到叫声报了警，警察来把他带走了，晚上警察让我去接他，说他病了，我去一看，他躺在地上，一看就不行了，警察说他一抓进来就趴着不动，说肚子痛，以为他装病就关着，晚上发现他躺在地上挣扎，感觉真的病了，就找我了，我打了120送他去医院，医生说肝癌晚期，肝肾都坏死了，没法救了，第二天人就没了。”

“唉，出这么大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被打的女孩家属不干了，起诉到了法院，我还得替他赔偿人家，真是气死了。”

“那得赔多少？”

“没事，我爸都给解决掉了，好像赔了好几万。”

“真作孽，还有这么能祸害人的。”

“唉，这些年被他折腾死了。”

“那你好好调整自己吧，这回人没了，你会舒心一些了吧。”

“这个说不好，人在的时候恨得要命，天天想着他啥时候死，真的死了又感觉惋惜，人可真够奇怪的。”

“这也是正常的吧，反正以后自己好好生活，有喜欢的就再找一个，你还年轻呢，又长的这么好看，一定能找到心仪的人。”

听庄汉尘夸她好看，王姐笑了，拉住庄汉尘手臂，“你有空就经常来玩吧，别总干活，看着你都累，歇歇吧，和小王出去逛逛，给她买好吃的，带她去看看电影，去公园玩玩。”

“好的姐，我给你做了一个玩具，一会给你带来，现在就去，在我家里。”

“去吧。”王姐笑着说。

庄汉尘火速赶回家，把玩偶用床单包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带到了王姐家。

“这么大，真好看。”王姐看到玩偶乐坏了，这种款式正是她最喜欢的，玩偶站在地上，比王姐高一截，王姐上去摸摸碰碰，乐得合不上嘴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庄汉尘打开收录机按钮，录音带里放出了齐秦的歌“寻”，王姐更高兴了，自己摆弄开关，又听了一会收音机，王姐拉到了玩偶胳膊，玩偶就抬起了胳膊，王姐惊叫了一声，然后就哈哈大笑，王姐又握了一下玩偶的手，玩偶就握住她的手，王姐想挣脱开，玩偶就松开了王姐的手。

“你用两只手拉他手腕试试。”庄汉尘说。

王姐照做了，玩偶张开双臂把王姐抱住，王姐也抱住玩偶，抱了一会王姐想挣脱开，就推了玩偶一下，玩偶就松开了手臂。

“还有更有趣的，你看这个开关。”庄汉尘说着按动了玩偶脖子上一个开关，玩偶下边伸出一个软的肉色的棒，王姐脸一下子红了，锤了庄汉尘一拳，捂着嘴笑，偷偷看那个玩偶，“你抱紧他，这个东西就伸缩，抱得越紧伸缩越快，你夹紧，他就减慢，他还会喷出营养药，预防治疗妇科病。”

王姐点点头，“快让他缩回去吧。”

庄汉尘按了一下脖子那里的另一个按钮，他就缩了回去。

“他还会发热，后背上那个按钮就是发热开关 能把身体温度恒定在40度。”

“你做这个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庄汉尘这两个月花了两千多，加上春节回老家花掉两千，他去年积攒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但他不想让王姐给他钱，他觉得自己欠王姐太多，就不提钱的事。

“你还去南方吗？”

“去啊，一定要去的，在这边感觉我已经走到绝路了，这样下去活着都是个难题。”

庄汉尘讲了这次回老家，那边变化太大，难以想象，“南方比我老家那里发展的还要好，我想到南方看看，深圳就挺好，我觉得深圳会变成未来的国内第一都市。”

“那你出去闯闯吧，趁着年轻，不过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我找我爸给你想想办法。”

“王姐，你总是帮我。”

“你没事就来玩吧，带着小王一起来玩。”

“好啊王姐，王姐你再帮我介绍一些人去我那里看病，我主要是做无痛人流和无痛治感冒我临走前想再攒点钱，去南方估计需要用。”

王姐点点头，庄汉尘就离开王姐家，他想让王小云也帮他介绍人来看病，但王小云一直没来上班，他就打了小鲁电话，把情况告诉了小鲁，小鲁答应转告王小云，他说王小云一直在家带孩子就没上班，孩子智力欠缺，需要做康复训练，王小云带孩子去了一个康复中心，一个月费用六千。

为了筹集去南方谋生的资金，庄汉尘不再去工厂了，就安心待在住处等病人来，王素红也天天泡在庄汉尘住处，帮庄汉尘给患者治疗，王素红是初中毕业考的技校，没学过生理卫生这门课，对生育一无所知，经过庄汉尘的讲解，便懂了许多，渐渐地学会了做人流，王小云和王姐还真给力，来就医的人果然慢慢多起来，几乎都是做人流的和看发烧感冒的，王素红变成了护士，做人流，打针，塞药都练得技术娴熟，庄汉尘把价格也做了调整，提高了一些，医院做人流要七八百，庄汉尘就收三百，医院看感冒要三百，他就收一百，这样下来很快就积攒了好多钱，一个月后存款已经有四五千了，但存款变多了庄汉尘又担心起来，非法行医这四个字像幽灵一样又出现了，庄汉尘越做越心虚，就想收手不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