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家的猫
过了饭点晚上来情人街跑步的人多了,你会看见那些在白天形形色色的人褪掉眉头脂粉的样子,偶然看见了他们不着正装的样子加上天色昏暗难免都认不出来。
阿姐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让我识得阿姐的是她的猫,一只浑身亮白,两眼着不同颜色,体型圆润,走起路一扭一扭的波斯猫。你在这情人街看见男人和女人的,老人和孩子的,狗和人的、狗和狗的都不会觉得新奇,唯独见着这阿姐溜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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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闹闹就是一只猫,确切的说是一只并不让我待见的猫,因为它很吵闹,所以我给它起名叫闹闹,它只知道吃,饿了的时候找吃的,你开冰箱门的时候它找吃的,你撕扯塑料袋让它听见的时候它找吃的,而其他时候就是睡觉,一只极为慵懒的猫,最让人痛恨的是它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白天睡觉,晚上不管不顾玩的不亦乐乎管你是不是需要休息的它就整出动静。所以,在大庭广众见到溜猫的,我并不觉得是哗众取宠,相反让我很反感。
见到迎面过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牵着绳索溜猫的,很多人都驻足进行停留来逗逗猫,找找失去的童真的大有人在。而我,就想着有多远走多远,绕着走,可故事总不是如你期盼的那样。
“喵”
不知道是不是它看出了我对它并不友好,还是我本身的气息掺杂着闹闹的味道,让它见到我却心生欢喜。它居然可以绕开了蹲在它面前喜爱它不得了的姑娘,也居然能拽动它主人并将绳索挣脱,更想不到的是在我如此戒备的情况下它居然还是向我扑了过来。
“啊。。。。”
它叫完了之后你就能看见整条情人街下回头人们的表情,如果他们愿意说出来,我想他们肯定在说;“谁家又有出来溜猫的了。”
没错那惨叫胜过猫嚎的是我。
“啊,玲玲,你这死猫。”就听见那女人气急败坏的对着被我甩开的猫一顿乱嚷。赶紧委身毛腰去拾起被拽落的绳索,重新将她的猫的生杀大权握在手中。
“哎呀,你没事吧,没吓坏吧,它没事,不咬人的。”
“平时很听话的,每回出来都是特别安静的,可能今晚上走的多了。”
即便女人前嘴口口声声的喊着死猫,但是在所谓的我这个外人面前她还是为它说尽了好话,恐怕它刚才的举动让我迁怒于它,即便它是一只猫。
“来来来,坐下来,让我看看,没事吧”
她一手拽住猫的绳索,另一手孔武有力的抓着我的手,我这体格子一把被她向拎小鸡子似的den到了旁边的石凳处。
“啊,没事,没事,就是划了一下,我们家玲玲都有打疫苗的,没事的,没事的,放心吧。”
就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的伤势就已经被她判定无碍了。本来讨厌她的猫的我,现在更加讨厌它这个主人,所谓的什么人找什么人,宠物啥样主人啥样,无非也就这样体现的吧。
“阿姨,您是学医的?没看出来啊”
我没有急眼,但是对于她的举动显然已经惹毛了我。她并未能阅见我的言语中带有不悦,不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对我说:
“不要叫我阿姨,叫我阿姐,我啊还很年轻呢,就喜欢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就是懂礼貌。”
从她眉飞色舞的表情中我能看出她说这句话是真心的,她是真心觉得我这小孩叫她阿姨是有礼貌,而她让我称呼她阿姐我相信更是发自肺腑的。
如果你被惹毛之后对方还一脸荣耀的风花雪月,你是什么反应?哭笑不得是唯一能够形容我那时心情的词语。
“好,阿姐,以后溜猫的时候拽着点,要是个孩子,吓着了咋整。”你没看错,我还是那么善良的好说话。
“你也是这么善良,我知道为什么玲玲冲着你过去了,太像了,你们太像了。”
她这句话说的我不知所措,不仅溜猫难不成是个精神病吧,双塔山跑出来的吧。如果当时你在我旁边能看见我的眉毛连成一条线,眼睛瞪的溜圆,自卫式的向后躲着。
这回能证明她的时候到了,她瞧出了我的举动以及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她拽过我的手说;
“啊 ,别怕,没事,没事。”
她刻意的拽过了她的猫,示意我说道:“我拽着它呢,不会再扑你的。”
这么灵光的转移了我的疑惑,我相信她应该不是傻的。
她囧大的双眼并未露出凶光,虽然是傍晚,但还能看出脸上的淡妆。
“啊,那什么,阿姨,不是,姐姐,我没事,我先走了嗷,啊。”
“你能坐下来跟我聊聊天吗?你长的很像我过世的儿子。”
听见这句话我意识到原来她口中说的很像原来是我的面相,很开心,证明他儿子一定也很好看.不开心,因为看她的年纪儿子应该也不大吧,为什么这么早的过世了。我收拾起了我的匆忙,又缓缓的坐下。
“阿姐,你儿子多大没的?怎么回事?”
“他啊, 24.说没就没了。”
“你别难过,能和我说说吗?”
对于她的故事,确切的说是她儿子的故事我愈发的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这生命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我儿子从小学习就好,心太善良,打小就帮助别人。”
。。。。。。
“儿子,晚上给你蒸包子,你下班早点回来。”
“行,我知道了,今我可能出差一趟,回去得晚点,做好了你们就先吃吧。”
阿姐从未想过这是她和他儿子的最后通话,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录下来,保留住这最后的声音。
阿姐再见到儿子的时候已经是在太平间了,早上走的时候还满脸微笑,透过阳光看到他生机勃勃,再见的时候却是生死两隔,这对于活着的人得是多大的打击。
说道这的时候阿姐掩饰不住哀伤,眼泪像极了绵绵细雨,不停的落。
“是车祸。”
“后来听交警说是路上有个孩子,家长也没看着,玩着玩着走到马路上去了,旁边拐过了一辆货车,孩子应该是进入货车盲区了,司机根本看不见,眼见着要碰着那孩子了,我儿子刚好路过在旁边,把孩子扑出去,自己被撞了。送到医院,也救不回来了。”
听说过碰瓷的,听说过扶不起老太太的,也听说过这样的事,但是亲耳听一个母亲来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的时候,我还是掩饰不了内心的悲伤。
“嗨,都是命。什么都是命。”
阿姐已然走过了悲痛吧,说出这释然的话,也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我儿子打算去找他对象的。瞒着我说出差,其实是打算去找他对象。他交了个女朋友,可能闹别扭了。我儿子从小就不会说话,一味的直肠子,女孩子得哄,他呢,总跟人家说大道理。现在你们这小年轻的不都是那句话怎么说的,什么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是套路得人心。他啊死性。”
“他没的地方,我去了,事故现场虽然已经被收拾了,但还是能看到遗落的花瓣,听看见的人说,他被撞了还是使劲掐着手里的花。”
“如果他安心上班去了,如果他没有去买花,如果他和女朋友很好,如果那孩子没有到路上,如果哪怕司机看见了。?哎,都是命。”
阿姐的眼神里透漏着无尽的悔,悔为什么这些如果发生在她儿子的身上,如果哪怕一件事没有发生,或许那个年轻的生命还在盎然着。这些伤痛已经隐约变成了皱纹布满了沧桑,说道这的时候她的年岁一下子又变老了很多。
“他是个英雄,舍己救人,即便不在了,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会过的很好。不要伤心了。”
我只能本能的说些安慰她的话,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那些难过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即使你说你能理解,但是不能深有体会。
“所以,玲玲看见你扑向你,可能把你当错人了。你别介意嗷。”阿姐又看了看脚下趴着的那只猫。
我能理解为什么她来溜猫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或许从宠物身上能够找到一丝慰藉。
后来又聊了聊我,说说我是干什么的,在哪工作,平时累不累啊,吃饭要吃有营养的等等一系列。我能感受到,她渴望这些言语是说给她自己孩子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夜半的来临多半都陆陆续续的回家去了,阿姐走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神采奕奕的溜猫小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我想起了我妈,这么多年坚强维持着这个家的女人。
前几天高考,一个孩子不堪重负选择了轻生。我妈若有所思的对我说,孩子没了,你说他家人可咋活啊。我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或许他结束了生命反而是种解脱。我妈却说,但是他把伤痛留给了更多的人。
珍惜生命,珍惜当下。
很多人会调侃我,怎么着,没出去偶遇去?很多人很多人问我。更主要的是这些个女流氓想要穆梓玉的微信,也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他的故事是否有结尾。我确实特意替你们联系了他,请叫我雷锋,不谢。
“嘿,哥们,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怎么算好,平时啥样还啥样吧。”
简单、粗暴。
“那她?”
“我和她说在单位有个我很喜欢的人,已经不想她了。”
“那、其实?”
“我早就从那个单位离职了。”
“她不知道?”
“怎么会让她知道呢。”
“那。。”
“她订婚了,应该明年结婚吧。”
“你还在等她吗?”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迷路了,之前也走丢过。我就怕她回头的时候找不到我。”
我没有再多问,因为、我不是他,那感受无人能替代,只能他自己治愈。
故事依旧发生着,一切都在历史中不会结束也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