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壹.

正值暑假，30多摄氏度的高温让人直流汗。用纸巾擦了又擦，可还是不能让汗水停止。

几声喇叭声将睡梦中的陈硕吵醒。陈硕揉了揉眼睛，一个翻身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天哪，怎么都10点过了！不会赶不上车了吧！”陈硕突然惊叫了一声。要不是在家里，可能他还会吸引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原来陈硕昨天已经和快递公司承包片区的老板谈好了。今天过去看看，准备入职干一段时间。

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把家里马马虎虎收拾了一遍。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

忙到现在，陈硕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淌了脖子处，打湿了他白衣服。匆匆忙忙的他快速进了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运动装。穿脏的衣服他也用袋子装起来放到了行李箱里，准备去到工作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洗吧！

他关掉了电的总闸和水阀，因为家里没人住，长时间开着也怕出现什么意外。

就这样，他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背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出门了。特别是他的那套西装，他特意分开装起来。

下午的太阳丝毫不输分毫，那种闷热感仍然未褪去。陈硕从小区出来，总感觉腿肚子直打哆嗦。肚子还“咕咕～”作响。原来他起来是为了赶时间，饭都没有吃。

随便找了一家羊肉粉馆。陈硕把行李放在凳子上，随后叫了一碗羊肉粉。他靠墙边的一个座位坐下，因为他的头顶有一个电风扇，他可以很好地吹到凉风。

老板把羊肉粉端过来后，陈硕“呼呼～”吹了两口，便喝了一口汤。这时他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太安逸了。

吃了几口粉，被热气熏到额头，豆大的汗珠仿佛要掉进碗里。陈硕赶紧拿起餐巾纸擦了又擦。又继续低下头吃粉。

老板娘是自己做生意，没有雇用员工。结账的时候看到老板娘的肩膀上挂着一条红色的毛巾。虽然说额头上没有汗珠，但是脸上却微微有一些红，应该是刚用毛巾擦了汗珠留下的红色印记。

贰.

从羊肉粉馆子出来后，陈硕站在路边等出租车。陈硕招了招手，但是很多出租车上都是有客人的。陈硕等了很久很久，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这辆车看上去有点破旧，漆都掉了不少。

“哥，你好！从这里去车站多少钱？”陈硕面带微笑地向司机问道。

“10块钱。”

司机帮忙打开了后备箱。陈硕把行李放好了之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车里没有开空调，而是四个车窗户都摇到了最低。

而车上的配置是很低的。档把儿上蒙上的那层皮套都已经磨得不像样了。空调的出风口上看上去有一小层灰，不知道是司机没去打扫还是车太旧了。

陈硕跟司机聊了起来。大概就是聊了平均每天干多少个小时，一天纯利润有多少。得知司机每天凌晨五点钟起床就开始出车，陈硕心里想：“我们都在为了生活，都在奔向了远方。为了碎银几两，打碎的牙齿连同血沫都要吞下去。”

一路上，旁边时不时地会有豪车超了出租车。里面坐着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手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副驾坐的应该是男人的太太，看上去很漂亮。但是男人的脸上并非洋溢着春光如意的笑容，反而是更加僵硬。

道路两旁的人行道更是摆满了小摊子，都是能够随时移动的小推车。大多数都是卖水果的。陈硕家这里，道路两旁是不允许摆摊的。卖水果的人们看得出来非常热，但是却舍不得吃自己卖的水果。而他们的手里仅仅只有一个褶皱的纸壳。

也会看到人行道上时不时会有推纸壳过路的老伯。高耸耸的纸壳压在手推车上，看上去压得很实。而这个手推车却压弯了老伯的腰。老伯走了三两步，又抬起头来并伸手到肚腹处将衣服撩了起来，向脸部抹了一把。长长舒了口气，又弯下了腰继续前进着……

在等红灯的时候，忽然看到黄黄的东西“嗖”的一下串到了前面去。等看清楚了，才知道是外卖小哥。他在最前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手机却是用肩膀微微向上耸起，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等了几个红绿灯后，终于到了车站。陈硕付了款并向司机表达了谢意后，拖着行李往里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出租车已经不在原位了。就这么一溜烟的时间，那一辆有些破旧的出租车已经消失不见。

陈硕走得很急，进站必须戴上口罩。陈硕感觉呼吸都有一些困难，头上的汗珠一下子涌动而出。滴到了地面上，不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蒸发了。

陈硕猴急般地取了车票后，将行李放在了候车厅，他快速冲向了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感觉到一丝丝的迷茫。头发不算凌乱，而那额头上前面那一小撮头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早上刚刮的胡须仿佛又要拱出来了。

叁.

“马上要发车了，大家抓紧时间上车了。”这时司机站在车门边吆喝着。

陈硕上完厕所后，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客车下面的集货箱里面。这时他听到叫喊，把烟在灭烟处掐熄后，也跟着上了车。

前面座位被别的客人坐满了。陈硕径直向后面走去……选择了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他中间空了一个位置，而在往左边是一个姑娘坐着。姑娘戴着口罩的，不完全看清她的脸，仅仅只能看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大家把安全带系一下，我们要出站了。”司机一边查看客人们的车票，一边说着。

听到了司机的话语后，大家都纷纷去拉动安全带插进孔里。陈硕也不例外。可是他拉动安全带时候，才发现这根安全带是坏的。

看到陈硕系不上安全带后，旁边姑娘也伸手过来帮忙拉扯一下，可还是系不上。这时姑娘拉了拉旁边的安全带，发现是好的。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嗯，好！”

就这样，两人聊了起来。一路上陈硕不再孤单了。本来陈硕打算上车好好地睡上一觉。

“你去哪里呀？”陈硕问道。

“前几天在朋友家玩耍，今天回家。”那个姑娘回答到。

两人刚开始的时候还都挺羞涩的。渐渐地他们更像好朋友一样聊得开心起来。

陈硕也得知道这个女孩是一名高中毕业生。她面临着选填自愿的困扰，而陈硕面临着解决温饱问题。

一路上他们谈了很多问题。这个小姑娘也是比较单纯，对于赚钱这个问题小姑娘依然是懵懵懂懂的。

而陈硕面对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女孩子也给出了填自愿的建议。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多小时过去客车也终于抵达了车站。

两人挥手告别，拖着行李从出站口离开了。

陈硕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过。陈硕打开微信，给他的初中同学打了一个电话。他初中同学初二就辍学了，现在一家4s店做修理工，工资也还算勉强过得去。

“哈喽！硕哥。”

“兄弟，我到了。你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过来。”陈硕回应到。

“好！”

挂断了电话，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一个定位。陈硕打开导航看了看，才1.5公里。心想走路过去吧！反正又不远，没有必要浪费那个冤枉钱。

按平常陈硕的脚程，最多20分钟就到了；这次走了约摸40分钟。

陈硕到时，发现他的同学已经站在路口边等他了。

两人一见面，还是像以前一样。有说有笑的、无拘无束的。

“你又长帅了几斤，而且还不少呢！体重多少，老实交代。”陈硕的同学一边笑一边调侃陈硕。

“不多不少，才160多斤。”陈硕乐呵呵的说。

这两人从初中就算是过命的兄弟。初中的时候陈硕本来是想好好学习的。他从村里到乡镇去上学，可是街上的“地头蛇”太多了。老是欺负村里上去的学生，还有点拉帮结派的去搞别人。

陈硕被欺负了一次，他忍不下这口气。也开始步入了歧途，开始变成了社会的人渣。

在一次打架中，两人均被抓住了。而陈硕这个同学却扛下了所有，最后辍学回家。

虽然说这时热气稍微退减，但是陈硕已经走了一公里多的大路。此时他觉得裤衩子都有点湿润，他将穿的外套脱下来扛在肩膀上。这时陈硕只穿着里面一个短袖，他的同学也帮他拎了一个包。

当他同学转头过来跟他说话时，瞬间有些愣住了。

“硕哥，你纹身呢？”

“洗掉了。”

“你这样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

陈硕跟他这个同学当初两人也是一个混混帮派的头目。初中毕业后，很多的人都不在联系了。唯独陈硕跟他的这个同学还会有联系。虽然不常联系，但是只要相隔不远都是随叫随到的那种。他们的情对方彼此埋藏在心里面罢了！

终于到了他同学工作的这个地方。陈硕看到了很多烟头、纸巾、荷香正气水的盒子。

而四周有很多地方已经被机油染成黑色，还略有一股臭味。

而这时他的同学又将刚刚穿的衣服脱放到旁边的凳子上。从地上捡起来一件黑色的衣服，准备要穿上去。

“这个很累吧！撑得住不？”陈硕有点心酸的问道。

“你看看辛不辛苦。”陈硕的同学一边说，一边将准备穿上去的衣服拧了拧，瞬间有几滴液体从衣服上；不间断的掉了下来。仿佛像下小雨一般。

陈硕还以为是天气太热了，他的这个同学将水洒在衣服上。谁知？这是他同学的汗水。

陈硕看了好一会儿，一边聊着天一边看他同学给车做修理或者更换新零件。

陈硕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和他的这个同学做了告别。他这个同学非要留着他去他那里过夜，说是下班了一起去喝两杯。

陈硕将自己的行踪安排告诉了他，这才得以离开。

肆.

陈硕来到路口，他没有选择乘坐出租车。而是尽直走到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人也不算多，每一个站总会有陆陆续续上下车的人。

陈硕看到有空位他就坐下，看到有人上来他也会主动站起来。公交车上有着不同行业的人，有穿白衬衫的。有穿解放鞋的……

就这样，陈硕一路依偎着自己的行李思考着……

时间在他思考的瞬间已经悄然离去……

而他也下了车，见到了老板。老板跟他谈了很多事情。做我们这个行业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要足够大。比如说一个客户骂了你，你不能跟他大吵大闹，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反馈。

就这样，陈硕被安排到了菜鸟驿站去上班。同时也安排他住在小区里的妈妈驿站空闲的屋子里。

陈硕看到了住的地方，简直有点不想住。虽然他很想出去租房子住，但是他看到自己微信里面的余额，他又不得不将就在这里住下。

这天夜里他没有收拾住处，而是跟着哥去哥的那里住。哥也叫陈硕住在他那里，可是他想着有嫂子在，还是不太方便，所以拒绝了。

翌日清晨，他快速收拾好后，就奔往上班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一个购物中心，卖各种各样的早餐的小摊贩一大把。而他径直奔向巷子里面的菜鸟驿站的门面处。

“哥，我是xxx安排过来学习几天的。”陈硕向店里面的小哥说着。

“嗯。”那个小哥只是冷冷的答复了一声。

这个小哥给陈硕说了快递入库和出库，其他的也没说啥。

陆陆续续有人来取包裹，也有人来邮寄包裹。

中午的时候，有个少妇来取包裹。陈硕对着这个少妇微微一笑，询问她取件码。

“2-1-30005”少妇没有表情的说到。

陈硕说我们这边包裹，后面只有四位数。如：“2-1-3005”你给我看看信息。我们这里只有中通快递和圆通快递。

这时少妇一下子把手机递到陈硕的跟前。并一脸不屑的说这都找不到，我也是醉了。笑死！

陈硕也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把这件事情处理完。这个少妇的包裹最后查出来是韵达快递，而非中通快递和圆通快递。

少妇走后，陈硕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着，并给那个小哥递上了一支。希望他多能教教自己。毕竟自己经验不足。

尽管是这样，那个小哥总是一直总命令的口吻叫陈硕做事，而陈硕只是默默地去把快件搞好。

一次、两次、三次……

到了第四次的时候，陈硕再也忍不住了。同样的动作，依然是从包里掏出一支烟和火机。吸了几口后，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侧头看了看自己洗纹身留下的疤痕。

“我们都是出来打工的，都是为了生活在奔波。我也不是你的下属，能好好说话并且会说话就好好说，如果不能，那就请闭嘴。人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说实话，踏出这个店铺，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玩，并且到你高兴为止！我不惹事，也不怕事。请你记住，我叫你哥是尊重你提前来，不然你啥也不是。”陈硕用那双像鹰一样尖锐的眼光和那个小哥对视了一眼。

陈硕看到那个小哥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避和呆滞。估计他也没想到陈硕会这样怒怼他，就这样待在原地。

“哈哈！哥，我跟你开个玩笑的。我忘记给你烟了。”陈硕一边说话，一边将烟丢了过去。

那个小哥也只能跟着苦笑一下。

忙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关上了店门，陈硕打了个呵欠。准备背着小背包走了。

“你住那里呀？”那个小哥问陈硕。

“我住在xx小区4栋妈妈驿站。”陈硕也有点吃惊的回答。

我也是住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吧！陈硕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的。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让别人登鼻子上脸，更不能让一些没有必要残局出现。除非万不得一，因为他深知有些残局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

两个人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聊着聊着才发现是同一个市的。

回来陈硕没有过多的和他聊什么，快速打扫好了房间。出去买点洗漱用品，顺便吃饭。忙了一天了，又累又饿。

陈硕买好了东西才去吃饭。他没有点饮料，而是点了两瓶啤酒。老板给他的杯子他没用。他就这样对着瓶子喝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硕是遇到什么天大的难事，一个人喝闷酒。

这时外面下起了雨，越来越大……地上都已经形成了流水。老板对陈硕说，等雨停了再走吧！陈硕对了老板说了一声“谢谢”，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不顾风雨的他换上了刚买的水拖鞋，扛着矿泉水走了出去……

一路上过路的车辆很多，都打开了双闪。而地上的水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只淹到了脚底，再到后来水逐渐从他的脚背流淌过去。眼镜已经模糊不清，他随手摘下拿在手里。而雨水从他的头顶淋了下来，顺着脸部淌到了嘴角。他下意识申舌头舔了一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走了20分钟，终于到了小区的门口，他看到了路边还有几辆车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回到住的地方，快速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看到了朋友圈，有人在发今天下雨的视频。

“你确定这是下雨？不是天漏了吗？”

往下滑了滑，看到更幽默的一则朋友圈。并配上了一张图片。

“这TMD骑三轮车还需要考个船的驾驶证吗？”

……

陈硕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事。也思考了今晚下雨的事——雨从天上来必定要砸到头顶，水从地下涨定要淹翻脚背……

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时停止。在睡梦中的陈硕听到窗户外有雨滴滴答答打在窗台上。

一觉醒来，陈硕发现有少许的阳光射了进来。像长了脚一样，当他洗漱好之后，发现阳光又不在原位了。

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一个菜鸟驿站里，陈硕在微笑着与来往取包裹的顾客打着招呼并为他们寻找包裹。

忙完时，陈硕会掏出一支烟点燃，靠在菜鸟驿站的外墙边抽了起来。

“帅哥，帮我找一个包裹。”

陈硕会丢掉手中的烟，又陷入了忙碌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