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永洵国往事（五）

第五章

十五日后，与鹤带领的众人准备往西北荒漠进发了。他在山脚下点兵：“穆训庭，沙泠，冷君言……哎，你们一个两个穿那么儒雅干嘛，我们是去干架挖地，又不是去参加诗词大会。”

阿穆穿的是白底青瓷绣花长袍，剑鞘还搭配了同一色的。沙泠着的则是玄色，高雅之中带有一丝不羁；冷君言的青色外袍也很是抢眼。至于后头的云骞、沛轩和阿尧，也自是一番风流。几位姑娘打扮成娇俏女侠。一群人站着，就与鹤穿得最老气。

多娘悄悄地问夜雪：“姐，你看涣涣她累不累，背后还背一把琴。”

夜雪告诉她：“她那琴不重，用木头做的，还没有咱们那钢铁铸成的宝剑有分量。”

“可我瞅她总是气喘，好像很疲倦似的。”

“她身体不太好，我们待会儿轮流替她拿一下。”夜雪走过去，小声同涣涣说了，却见涣涣微笑着摇头拒绝了。

“我们只有一小段内湖的水路要走，其余都是山路，走十天左右就到。永洵国的遗址不难找，市面上就有制好的地图，关键是那玉玺埋在何处。”

沙泠说：“舅舅可有头绪？”

与鹤犹豫了一下，仍是摇头。

“走吧。”阿穆说。

雨菲走在沙泠身旁，问：“你们需要跟那些师叔道别吗？”

沙泠回头看了看：“不用吧。上次去千尘洞都没有。他们也没兴趣理我们干嘛去。”

涣涣背着琴走在最后，一脚深一脚浅的。云骞便缓了脚步，陪着她：“涣涣，是不是行李太重了？”涣涣摇头：“不舒服倒是常态。云骞，你说我要不要练一支曲子给你呀？”云骞边走边说：“可以呀！我要那种婉约派的，高山流水，你可以编一支吗？”

涣涣看着刺眼的太阳，抬手挡了挡，开口哼了两句。

“不好听。”云骞笑起来，“烫脚板的触感。”

涣涣她那小调哼得本来就没边，听云骞这么一说，果然感觉薄薄的鞋底有些火辣，便蹦跶了两下，觉得腿酸酸的。她想了想，停了几步，对雨菲说：“雨菲，我觉得我那……嗯，快要来了。”雨菲一听，赶紧往她身后望，然后低声说：“没有。我这儿有裁好的布条，有需要尽管问我便是。”涣涣点点头。

走了大半天，一行人决定找个驿馆休息。

与鹤有些犯愁：“咱们这么多人，一个馆儿还指不准塞不塞得下。”

阿尧说：“没事儿，我们挤挤。”

前头就有一座，只剩了三个房间，几位姑娘一间，余下的男子对半分开。都是习惯了风餐露宿的人，大家打了个通铺，就地睡下，亲亲热热的聊着天，很快便有了睡意。

多娘看着窗边的星星，说：“你们说，我什么时候会有宝宝。”

夜雪笑了笑。

涣涣说：“大概是下个月。”

“那便祝你下个月心想事成了。”雨菲说。

多娘有些不好意思，用被子蒙着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深时，只有涣涣睡不着，浑身不得劲，精神不振却有些亢奋，她爬起身，披上外衣出去。

转角处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看了看，是冷君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冷君言的对面，立着一个女子，涣涣自是看不清她的模样，可听那声音又轻又软。女子嗔道：“冷君言，你是忘了我吧？”

冷君言不语。

“我今天见到你那未过门的妻子了，长得也就那样啊，几位姑娘里头她最不好看了。”

“别废话了。”冷君言开口，声音很淡漠，“给我吧。”

女子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递过来，那手还故意蹭了他的手背一下，见他没反应，鼻子里哼了一句：“我堂堂谦池国的二公主，帮你大忙，你还对我不冷不热的。下次不帮你了——”那声音拉长，略带撒娇。

涣涣这边听得心都凉了半截。她转过头，身子微微发抖。那边好一阵子，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涣涣的腿依旧酸胀，她挨着墙慢慢地滑下去。正要跌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臂伸过来，将她一把抱起。她闻得那股冷冽的清香，心中却无半点欢喜，先叹了一句。

“为什么叹气？”冷君言低声问她，脸埋进了她怀里。

“我们解除婚约吧。”涣涣说，“你我从此陌路便好。”

“你那首《寒夜》，别人弹不了。”

“君言哥哥，你的脚步，我跟得越来越吃力了。”涣涣苦笑道，“那梦儿才死，又来一个二公主。我没有那种心血，一别两宽才好。”

“那是师傅嘱咐我做的事。前头吕梦不也是吗？”

“师傅对我真的太不好了。”涣涣抬起泪眼看他，假笑都堆不出来了，她轻轻推开冷君言。冷君言却搂住了她，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是不好。那是师傅不好，与我何干……”他将涣涣按到墙角，也不同她解释方才那女子，只不停地说：“你等我，这次从西北回来之后，我就不会再这样了……”涣涣有些迷茫，她的脑海里就反反复复地在回响他那句“不会再这样了”，时间于一个不那么快乐的人来说，一向漫长。